这次柳施沁不再说话,她的确有两个孩子,可这两个孩子不光是柳家的血脉,更是灭族仇人的孩子,他们的存在是柳家的耻辱。
可他们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所以,她做不到杀了他们,也同样做不到如慈母般爱护他们。
既如此,倒不如相见不相识。
幽深的地宫里,交错着血液的嘀嗒声和恐怖的惨叫声。
谢长卿一行人赶到书房时,房间里已经匆忙了血腥味,粘腻浓稠的腥血流了一地,而地上堆了许多挑烂的肉片。
哪怕谢长卿混迹江湖多年,此刻脸也一白,顾飞鸿的脸色也不算好,而江柒之更是激起许久未有的孕吐,此刻捂着胸口干呕到出了冷汗。
顾飞鸿连忙把腰间的水囊取下给他漱了口,又用绢布给他擦了嘴角,江柒之才好受了一点,但脸色还是很差。
顾飞鸿便想停歇片刻,可江柒之执拗地继续往里走。
绕过一道屏风,里面的场景更触目惊心,江锵的手脚被四把短匕钉在了墙上,身上都是露出的森森白骨,地上血肉片堆成了一地。
而柳施沁握着匕首,踩在肉堆上,哈哈大笑,如同修罗。
场景太过惊撼,江柒之张了张嘴,没发出任何声音,即使脚踩进血水里,鞋底青衫都被浸湿,他也仿若未觉,走了几步,身后就留下几步的红脚印。
顾飞鸿更担心江柒之的状态,更用力地握着他的手。
江锵此刻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全靠柳施沁喂的丹药续命,他自知死期已至,便强撑道:“施沁,你杀了我,我还是会在你心中留一辈子,你忘不了我的。”
柳施沁却傲然一笑:“当然,我手刃灭族仇人,如此爽快之事,我自然不会忘记,还会日日高兴,你就在地府看着我享受世间极乐吧!”
江锵完全没想到她竟如此水火不浸,顿时怒目圆睁,本就垂死挣扎的身体一口气上不来,就被活活气死了。
柳施沁没想到江锵这么轻易就死了,有些失望,不过万幸六百九十七快肉都削了,也不算亏。
她把有血的匕首嫌弃一扔,扭头走了。
可她回头时,目光却与江柒之相触了,但她的目光也只是停留了一瞬,瞬息便恢复往常,目不斜视地往外走。
江柒之却手脚僵硬地站在了原地,眼神死死地粘着她。
直到柳施沁要走过他时,柳施沁的眼神也未曾停留过,就如她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行色匆匆。
可江柒之维持不住理智,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把自己扔给江锵,为什么她明知道自己被关在暗牢却置之不理,为什么她不愿意和他相认,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但江柒之也从未这般怯弱过,即使心中的声音已经震若擂鼓,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终于,在他们即将擦肩而过时,他伸出了手想挽留,可柳施沁却突然加快了步伐,让江柒之的手落了空。
江柒之低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心脏恰似化作一块破布,冷风在不断地汹涌灌入,他仿佛又回到被抛弃的童年,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孩童。
他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也没有落泪,可顾飞鸿看着他,只觉心脏疼得厉害。
“娘,这么多年了,你难道又要丢下我们吗?”一道暗哑阴沉的声音突然传来,众人齐齐望去,却见从房间暗处走出来个高挑苍白阴郁的男子。
诡异的笑容令人后背发寒。
第59章第59章短时间内经历了太大的刺……
顾飞鸿和谢长卿都不认识这人,正疑惑时,江柒之却地低声念出了名字:“江安澜。”
顾飞鸿这才想起是谁,可心中却疑惑江安澜不是天生残疾吗,如今怎么站起来了?
柳施沁听到背后的声音,脚步一顿,却只是头也不回地冷道:“我不是你们的娘,你们身体流着江锵的血,我今日未将你们赶尽杀绝,便是手下留情,别来自寻死路!”
说完,她便快步离去,谢长卿原本追上来便是想知道二十多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刚才一直未寻到说话的时机,如今也只能跟着追出去了。
房间内还剩江柒之、顾飞鸿和江安澜三人。
江柒之看着门口久久不语,原来他真的是江镪的儿子,可为何江镪生前却叫他野种?
从谢长卿路上说过的话里,他不难推出上一辈柳江两家的恩怨,也能猜到柳施沁不可能不知道他江镪误会了,可她还是没有解释,这只能证明柳施沁是故意的。
因为他只是母亲复仇的物件,没有人在意过他的死活,从来没有。
如果生父不是江锵,他至少还能幻想自己没有了母亲,但还有父亲说不定会喜欢自己,可是,他的父亲就是江锵,是从一开始便利用他,想杀了他的江锵。
江柒之呆站在原地,表情茫然,一动不动,顾飞鸿想安慰他,可又因为有其他人,不能有大动作,他只能牢牢握着江柒之的手,试图通过温暖让他好受些。
江安澜目光收了回来,落到江柒之的身上,在看见怪异凸起的肚子时,他皱了皱眉,可很快挂着温和无害的笑脸道:“柒之,许久未见,你又瘦了。”
江柒之被江安澜的声音惊醒,防备地后退一步,厌恶道:“我如今已失了武功,你从我身上再也得不到什么了,何必再惺惺作态,惹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