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六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里,这里又有什么样的危险。
她甚至连自己刚刚升起的巨大的恐慌和惊惧都遗忘了,在悠游着的熏香里,她变得平和而寂静。
“——醒醒!”直到钟突兀地提醒了她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钟六总觉得钟姐这一声音量并不大,甚至有些过低了,仿佛她也在刻意压低声音,担心吵醒——
——吵醒什么?
一瞬的灵光闪过,还没等钟六理清思绪,她先听到了脚步声。
很近,在很近的位置,那个她分明陌生、却又感到异样熟悉的声音缓缓靠近。
……好奇怪。
钟六心想,她明明不久之前才学习了对风的本质掌控,在天堑那种地方,她都能捕捉到其他人远远的动作。
但这个地方她仿佛失去了这个感知能力。
不,准确的说,是这个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的风。
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流,哪怕那脚步声还在不断靠近,一声比一声更加清晰,钟六依然没有感知到来者的动作。
……这个地方,是没有空气的吗?
不可能的吧……毕竟,如果没有空气,那就不应该听到这脚步声。
在这种时候,钟六却突然回忆起初高中的物理学基础知识点来,没有空气的地方——比如外太空,是无法传播声音的。这感觉有些割裂,总让她升起一种模模糊糊的直觉。
正在走过来的“人”,似乎只是想通过这种方法告诉她。
——祂来了。
不知从何时起,钟姐突然不说话了,仿佛提醒钟六的那一声、就耗尽了她今天能说话的全部余量。
终于,那脚步声停下了。
在一片寂静中,钟六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像是个坏了鼻子的兔子、或者小鸟,闻不到食物链顶端的君王的气息。
直到祂站在她咫尺之遥,她才嗅到自己恐惧的味道。
*
好烦。
好烦好烦好烦。
荔安有点不耐烦了,她有些厌倦这个店铺模拟经营游戏了。
虽然随便说得并不是个游戏,不过在每一次看到动物客人的时候,荔安还是会忍不住将这一切总结成一个游戏。
没有游戏能玩一辈子——尽管她只玩了几个月。
但荔安确确实实有些腻味了。
她连画画都不愿意重复灵感,哪怕只有些微的相似之处,显而易见不是一个能够长期玩同一个游戏而不厌倦的长情玩家。
现在是凌晨三点。
荔安冷静地想,这并不是她的工作时间,她原本打算休息一会,但偏偏黑猫又不在这里。
啊……再有下一次,还是趁早关店吧,什么客人不客人的,都给她滚蛋。
荔安耐下性子,虽然她并不困,但依然有被人打扰睡眠的轻微烦躁。
唯一能让她勉强压下情绪的原因,不过是吵醒她的到底是只动物,而不是人。如果是个人,她这会连眼皮都不会多眨一下,只会心安理得地躺在原处。
荔安懒得开灯,借着货架上像蛇一样盘旋的银蓝流光,她低头看去。
和上一次的客人长相极为相似,要不是这小东西头上还顶了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玩意,荔安差点就没认出来有什么区别。
她的目光上下扫了一圈。
一个体型略小的水母趴在地毯上,头上顶着体型更大、但看起来颜色更浅淡的水母。
荔安对比了一下,才认出来头顶那只大水母才是上一次的客人。
也不知道这俩小东西哪个是这一次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