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上传来不甚清晰的痛感,像是隔了层纱,有人冷漠地拧着他的脸颊肉。
“年末评选的优秀师长没你名字。”
——怎么可能!
白昭惊醒了,神情还带着恍如隔世的迷茫,收徒就收了,那么优秀的弟子,他怎么可能拿不到年末的评选!
边喆冷笑:“睡睡睡,就知道睡,现在脑子清醒了吗?”
远处,有远古妖兽的怒吼声传来,盖过了边喆的冷嘲声。
但白昭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无言抿唇……明明是重伤昏迷,说得真难听。
在白昭糟糕又恶劣的关系网里,除了教的几个徒弟,也就边喆和他关系还算不错。
理论上来说边喆和很多剑修的关系都不错,毕竟所有剑修都指望着能和边喆打好关系,然后哪天她老人家一高兴,大发善心开炉炼剑。
不过白昭用剑实在是用在了边喆心坎上,能把炼器师炼出来的剑用得这么出神入化,对炼器师来说也是某种意义上难寻的知己。
不然以白昭几乎为零的情商,怎么看都不是能和边喆关系良好的样子。
边喆塞了一个空间袋给他:“丹药,自己拿着。”
她前段时间突然对炼丹开始感兴趣,短暂地放下了炼器这门老行当,从零开始成为炼丹大师。
反正积蓄够用,要是没钱了,大不了再去炼器——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几乎是所有炼器大师的真实写照,视个人懒怠程度还可以上升到三十年甚至三百年。
“……外面情况怎么样了?”白昭张了张嘴,血腥气止不住地从喉咙上涌。
他打开空间袋,掏出复元丹吃下。
——好难吃,丹药竟然也能做得这么难吃。
白昭皱起脸,突然间就觉得让伤势自己痊愈也不是不行。
边喆翻了个白眼:“就是要味道恶心点,才好教你们这种人知道不要不拿受伤当回事。”
然后她才回答了他的问题:“情况不太好,那些妖兽杀也杀不完,我不止一次听见那头麒麟的吼声了——我确定从头到尾那都是同一只麒麟。”
死而复生,周而复始,所有金丹期以上的修士的努力好像全无用处,徒劳地将这些不死的魔物挡在天堑之下。
若是有朝一日再撑不住,魔物便要从这无底之渊爬上来,来到人间。
为了斩杀麒麟重伤昏迷的白昭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提起剑就要出门。
边喆又想翻白眼了,剑修这种生物就这死德性,一根筋只管走自己的路。
“你最好想清楚到底是等伤好了再出去,还是现在带着身上那个窟窿眼就直愣愣去外面找死。”
边喆说话一向不好听,也从没人会当着她的面说你说话太难听了之类的话,于是她就更不会改掉这种习惯了。
炼器大师总归各有各的脾性,边喆这种只是说话难听了些,在大师群体当中却又算得上是很好说话的类型了。
白昭冷静下来,麒麟踩踏地面的声音、和浮在云端发出的怒吼声,无疑都在冲击他的灵魂。
……为此牺牲了两个道友,竟然又是这样的局面。
无论如何也杀不死的怪物,真的是他们这群修真者能拦住的吗?
白昭不愿去想太多,倘若拦不住,死的人只会更多。
他重新坐回蒲团上,开始闭目养神,和麒麟拼杀,更多时候压力来自于对方浩瀚苍茫的神识,与这种从神话里走出来的神兽比,大乘期剑修的神识都不算什么。
最重的伤不是身上的窟窿,而是要仔细静养的神识,偏偏没有静养的条件,能恢复多少看命。
边喆看他冷静下来了,想着应该不至于再傻不愣登地去送死,于是放心地说:“我之前看你命不久矣的样,用你的传音玉符给你那几个徒弟都发了条消息。”
白昭睁开眼睛:“什么?”
没到元婴期的弟子只有章向文和去年才收的金阿青,别的弟子都已经在天堑之下了。
“就让他们赶紧回宗门啊,万一你出了什么事,至少你徒弟们能通过命灯看到你最后是怎么死的。”
这话说的,偏她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亲友的死亡也是很重要的一课,尤其是修真者大多亲缘淡薄,师父和同门的重要性更高。
死亡的画面也格外有冲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