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严令璋并不全知全能,他没想到在营寨百步外的松林里,卢英时已经弯弓搭箭,瞄准他良久。
战场上的激烈厮杀并不能传入卢英时耳中,这就使得卢英时能静下心来,寻找目标,紧紧锁定,然后准备。
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卢英时的臂膀发酸,无非是为了保证无论何时有时机都能准备好,如果松了弓弦又准备,那么进入状态又要好久。
终于,时机到了。
卢英时闭上眼,回想着卢彦则对自己的指点。
“呃,其实你多观察就知道了。射箭不能只瞄准靶子,箭在穿越过靶场的时候,箭头会往下偏,距离不同,偏的程度也不同。拉弓越满,偏移就越少,中靶也越深……”
卢英时将自己全部的精神融入箭簇中,再一睁眼,一瞬间感觉来了,好像冥冥之中卢彦则在后面帮他调整姿态与角度。
一松手,离弦箭穿过草丛与狂野,在茫茫雪海中穿梭自如,错开士兵的兜鍪和身影,越过众人之间的缝隙……
“将军!严将军!”
“有伏兵,快撤!保护严将军!”
权随珠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严令璋眼睛中箭,以手捂住,血水漫过手指缝,手背上一片红。敌军不像之前那么来势汹汹了,仿佛因为严令璋的不测,不得不铩羽而归,丢盔弃甲。
周围军士欢呼雀跃,她却高兴不起来。
曾几何时,严令璋是她心目中的传奇,平戎军共事的时候,严令璋给铁关河开小灶,权随珠不服,就喜欢找铁关河打架,以证明自己不开小灶也会赢。
从蜀中走出来的这些人,各为其主,反目成仇,战场上尸骸遍野。
权随珠来不及感伤,回头一看,铁关河另外几路兵马已经在后面包抄快要围上前了。
众人这才知道权随珠方才为何要销毁辎重——因为若是不毁,这些辎重就会落在敌军手里,从而为祸自身。
“还没完呢——”权随珠随便撕了一块儿布单手包扎受伤的手臂,脸色凝重,和前来汇合的聂氏兄弟打了个照面,“别急着放松。”
第178章权力
褚殷不明白自己前任主子得偿所愿之后,为什么自个儿又得给人打工——萧锷在之后把他拖进了军营。他本想跟尹照一起浪迹天涯没事下墓——一个负责烧香拜佛一个负责炸墓,实现功德和罪孽的此消彼长,保证二人不会被阴曹地府的倒霉鬼托梦或者复仇,为此褚殷连《金刚经》都准备好了。
“晋王,使唤我可是很贵……”
褚殷话音刚落,温兰殊就往桌面上啪地一声放了锭马蹄金。
“诶好。”褚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私吞了马蹄金,“你想知道什么,说吧。”
“今日聂松的潜渊卫传来消息,陛下在洛阳失去行踪,我要你探明陛下在何处。”温兰殊不徐不疾,“如今正是关键的时候,你是李廓的心腹,在此道上肯定比一般人都厉害。”
褚殷洋洋得意,把金子在左右手里扔来扔去,“这世上最不会骗人的就是这个啦。”
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过……那一瞬间温兰殊不禁心想这人到底靠谱吗?
不过下一刻褚殷快速收起马蹄金,展现出作为细作密探多年以来的素养,“好,我这就帮你查,查到了咱们再联系,以后有单子也可以找我。”褚殷单眼一闭抛了个媚眼,到手一单大生意,心情愉悦步子放快哼着小曲出去了,仿佛这一场大战与自己没有关系。
走到门口那一刻,温兰殊突然叫住了他。
“为什么要在地宫救我?”
褚殷指了指自己一脸茫然,“这个需要理由?”
温兰殊同样疑惑,这好意来得奇奇怪怪,之前褚殷明明一心只想杀了自己。“我不会樗蒲,能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放水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硬要找个理由的话,我不觉得自己一定要赢。”褚殷煞有介事,“而且你还挺有钱的,日行一善多条出路嘛。”
温兰殊:“……”
待褚殷走远,温兰殊展开面前飞鹰传来的信报。薛诰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真的让皇帝脱离了铁关河一党的掌控,那么接下来他必须先出发,不能让皇帝再次落到铁关河手里。
温兰殊将手里纸张点燃,扔在地上,火焰忽明忽暗,很快烧成灰烬。
铁关河挟持皇帝,他这么做和铁关河有什么区别吗?温兰殊有时候会这么问自己。
但他没得选。
想要实现自己的志向,想要脱离掣肘,永远不能等你的敌人施舍,你只能比他们更快。
萧遥刚好忙活完军务回来用晚饭,端着个托盘进来,里面是香喷喷的汤面,“子馥,吃饭了。”
温兰殊笑着端起碗,“好浓的醋味,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