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粮价我们也能接受嘛,岐王您这大费周章的。”
“我们绝对帮助岐王,请岐王放心!”
人群簇在一起,签字的签字,按手印的按手印,很快一张长长的卷轴,就集齐了十几个人的名字和手印。
郑公子的朋友在心里骂了几声,也准备走过去签字,被拦住了。
“你干嘛去?”
朋友没好气地说,“签名儿呗,郑兄,咱们不能逞一时之气。这院子就这么大,还都是卢彦则的人。”说着朋友指了指周围凶神恶煞的铁衣士卒,“你杀只鸡都费劲,他们可是杀人杀惯了的,杀咱们比杀鸡还简单。郑兄,听我一言,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一点儿粮食嘛,交了得了,啊。”
朋友拍了拍郑公子的肩膀,混入人群。
卢彦则抱着双臂,打量这色厉内荏的郑公子,“怎么,郑公子觉得这文书上规定的量太少,想要多抛出一些,以证明自己家大业大?我替长安百姓谢过郑公子。唐平!取笔来,我要给郑公子……”
“不必!”郑公子竖起掌刀阻止卢彦则再说下去,咬牙切齿,愤愤不平,伸头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敌众我寡只能应了,“我签就是了。”
卢彦则挑眉,走上前来,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那一下力道太足了,郑公子有一种自己的肩膀要被人卸下来的感觉。
“早这样不就好了,何苦来呢。”说完哈哈大笑,放郑公子签名去了。
宴席散毕,宅中仆役打扫着庭院,唐平发自肺腑佩服这位上司,怎么想出来的法子,也太铁腕了!逼着世家交粮……唐平压根没想过还有这种可能!
同时这事情也瞒着几乎所有人……
所谓事以密成,谋以泄败,唐平也算是卢彦则跟前儿的人了,包括掌书记等一众文官也是,他们竟然都不知道这件事!
也可以理解,唐平嘴巴大,万一闯出点祸就不好了。
他也跟着仆役收拾东西,转身就看见了卢彦则和抱着琵琶的夏弦在竹林旁讲话。
“你没有吓到,我很意外。”卢彦则道。
“我猜应该是岐王的大事,就没敢走。而且在场若是乐声忽然停止,很有可能引人注意。”夏弦憧憬地看着卢彦则,“长安能有岐王,荣幸之至。”
卢彦则无奈地笑了笑,“不好说。你这次也立了功,我会为你安排宅院仆役,过几日你就……”
“我不能留在岐王府弹琵琶么?”夏弦鼓起勇气,打断了卢彦则的话语,“明明王府上就我一个弹琵琶的啊。”
卢彦则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总觉得留一个夏弦在身边,也没有意义。夏弦不是钟少韫,钟少韫回不来了,这琵琶越听越难受。
“原因很复杂。”卢彦则不愿多言,“总之,你……”
“可我想待在岐王府弹琵琶,岐王比我之前遇到过的很多贵人都客气,还望岐王能够成全。”夏弦是真不想走,这会儿也语无伦次起来,“而且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赶我走呢?”
夏弦伏低了一辈子,这是第一次敢昂头看贵人。
卢彦则又不想逼人家,“那你就留下来吧。”
说罢,转身往书房去了。
他的步子很慢,心情也没有愉悦,好像只要远离人群就会这样。
为什么上天要开玩笑,让他失去后才意识到多么爱钟少韫?面前人不是心上人,多看两眼只会更心痛,那点独属于钟少韫的爱并不会转移给任何人。
但他是岐王,对外决计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而优柔寡断。
他加快了步子,和迎面赶来的陈宣邈一块儿商讨事务去了。
岐王的惆怅,也只能有那么一时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