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夫君要怎么做我不能置喙,你要杀他就堂堂正正的杀,你把他无礼的证据给我,我递给姜夫人,这样她和郑大人也无话可说。”
她有些泄气,不待杨敏之反应,转身自己从书案上找。
书案上摆着一本书册,里面夹着几张纸,应该就是了。
她把纸抽出来,定睛一看,愣住片刻。
忙把剩下几张也抽出来。都是一样的。
每张纸上都画了一张大大的脸,脸上五官眉目与她一模一样。除了脸和头顶上草草几缕发鬓,纸上再没有其他笔墨。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姜宝郎画得好还是不好。一看画像就知道是她,但是眉目眼神都是呆滞的,没有丝毫灵气。
如果在纸上再添上她的名字贴到城门口去,就能当通缉犯人的海捕文书了。
她把画像举到杨敏之眼前,难以置信的问:“你因为这个打他?”
她原本对于姜宝郎的画还有更糟糕的揣测,以为最好的情况可能是一张仕女图。原来仅仅是一张脸。而且还是画的不怎么好看的脸。
“这还不够吗!”
“不是……我……”张姝有些语无伦次,忍不住低声嚷起来,“杨敏之!他只是画了一张脸而已!你为何不等他酒醒了好好问他,等他解释清楚再打!”
“你让我听他解释?解释什么?这还用解释吗?”杨敏之的眉毛竖起来,口气也变得暴躁,“他今天只是画一张脸,谁知道他明天又会画出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出来!”
好像他说得也有理……
张姝语滞:“可是……他不是还没画吗?”
“他已经有了这个念头,想也不行!”
“你不能用还没发生的事给他定罪,你等他醒过来再审问他,还有他的长随……”
她刚说到姜宝郎的长随,杨敏之猛地站起来,朝她笑,冷意森然。
“夫人提醒得对,还有他的长随!有其主必有其奴,既也晓得他的龌龊心思,统统都该死!”
他说着,就朝外头走。
“你做什么去?”张姝大惊,拽住他的胳膊,“夫君!你还记得吗,你给娄阿兄和我堂兄审案子时不是这样子的!你当时还跟知府大人说,一切都要按照律法秉公断案!你自己说的话你忘记了吗?”
她着急的抱住他的腰,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不能让他去草菅人命,那会害了他的!
杨敏之的脚步迟缓停滞,抚上她的脸擦拭她眼眸处的泪,语气坚决依旧:“不一样的,这涉及到你的名誉。”
“夫君你也晓得这是不一样的啊,”她眼中闪着泪,脸上却露出笑容,“我的名誉不在于姜郎君的画,不在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怎么想。我不是深闺里的小女娘,我是你的妻子是巡抚府的夫人,我总要在外头行走的,如果以后还有姜郎君这样的事发生,你都要去喊打喊杀吗?
“今天发生姜郎君这样的事,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有你在啊!你聪明冷静、理智沉稳、有智谋有本事,你知道让我有多喜欢吗?虽然我不能变得跟你一样,可你也让我变得比以前勇敢多了,我……”
她哽咽不止,满面都是泪痕。
“我晓得,我都晓得。”杨敏之轻柔吻去她脸上的泪水。一颗狂躁的心被她抚平,渐渐清明下来。
两人从静室出来,周师爷听到动静,从旁边厅房走出来,跟杨敏之禀报,赵承已经把姜宝郎的长随提走带到医馆去了,他会亲自守在那里等人醒了再知会大人。
周师爷又讪笑着说今天太冷可能又要下雪,他就自作主张让衙役们提前散衙了。
杨敏之颔首,叫周师爷送夫人回府,他先去一趟医馆。
张姝紧张的捏住他的袖子,他跟她解释:“你坐我的官轿先回去,我去看看赵姐夫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她松开手。她知道他已恢复了冷静。
…………
回到府里,坐在罗汉床上盘了会儿络子发了会儿呆。
不一会儿外面飘起了雪花。
喜鹊问姑娘要不要先洗浴。
这几日张姝都是盘算着杨敏之下衙的时刻提前先洗,等他回来正好水还热乎着给他用。
今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恹恹的说也好。
她这几日都没有洗头,今天去了一趟巡抚衙署,每一根头发丝上仿佛都沾染了那间静室里渗人的血腥气,是该洗一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