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帝后二人全神贯注到场上新一轮的比试。
有了几个郎君在球场上策应协同,虽然还是以女娘们为主,至少不会再出现像刚才那般一会儿把球击出场外、一会儿连鞠杖都能甩出去的乱象。
邱玉瓷求胜心切,却偏偏不能如愿。她与队中的女娘们、与吴宣林和从旁侧应的侍卫配合的远不如红队那么默契。
反观张姝和杨敏之,一切都好像在他们的掌控中,可快可慢,可疾可缓。好像只要他们愿意,可以平局,也可以打出比她更多的筹数来。
眼看一局又要结束,杨敏之已是漫不经意收了进攻的态势,催马到张姝身边,轻唤了一声“姝姝”。
张姝朝他偏头,微笑:“那就让她赢吧。”
胜负对她来说从来就不重要。她只是喜欢和他在一起,无论一起做什么,都会在心中生出暗暗的欢喜。甚至这种喜悦从心里不由自主的蔓延出来,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她都不再在乎。
两人正在错身而过的空当说着话,红色七宝毬从空中滑过,是吴宣林挥杆击出。
张姝和杨敏之停在原地,只顾脉脉对视,都懒得动一动做做样子。
红球从风流眼的正中心飞了进去。
蓝队齐齐愣住,红队的女娘们爆发出获胜的欢呼。
“咦?”张姝扭头看去。
原来,吴宣林最后一击,阴差阳错将球送入对方红队所在的球眼中。
看台上哄笑声不断。众人只当吴二郎故意如此,以讨姑祖母高兴。
太后也确实被他逗乐了,连连摇头笑:“这个傻小子”
吴宣林将鞠杖扔给侍卫,下马出了球场头也不回。
邱玉瓷心中略有不快,不过终究只输了一筹。眼下得赶紧到围帐中整理妆容,稍后面见万岁
她进入看台边上的围帐。
张姝紧随其后进来,对镜自照梳理发髻。就像没看到她似的,不说话也不理睬她。
围帐外空无一人,女孩儿们都已回到看台跟帝后请安,接受赏赐。
这时倒是个好机会。
邱玉瓷开口道:“张娘子好似不太喜欢我?”
张姝并不否认:“我讨厌你,就像吴三娘不喜欢我一样,我想娘娘明白为何。”
邱玉瓷笑了:“若是因为张贵妃的缘故,只怕张娘子厌错了人。我与张娘子,或者更确切的说,我与张贵妃才应该是一路人。我不想也不敢与她为敌。甚至,只要贵妃愿意用我,我甘愿做贵妃马前卒,对贵妃唯命是从。”
张姝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讥笑道:“真的?你是皇后娘娘的表妹,怎么倒想投靠我姑姑呢?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信你的鬼话!马球赛前你也听到了,太后有意将我指婚与承恩公府,公府是太后母家,若我张家能和公府结为姻亲之好,我姑姑在宫中的倚仗岂不更稳当?”
她说着,已经站起身,不耐烦的走到围帐门帘附近。
“张娘子且慢!”邱玉瓷叫住她,急道,“娘子莫以为太后指婚是什么好事!贵妃和二殿下恐危矣!”
张姝在门帘旁停下脚步。听她把在吴皇后那里说过的一番话又换了个方式说出来。
听她说完,张姝惊恐摇头,仍是半信半疑:“我不信!皇后娘娘虽说严厉了些,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大不了我叫父亲不要应下公府这门亲事,反正我绝不能叫侯府和姑姑被钳制被有心之人谋害!”
“张娘子这话说得未免太孩子气,难道侯府不与公府结亲,就能逃得过皇后的手掌心么?”
邱玉瓷微笑,这个小姑娘稍被吓唬就六神无主,通过她便可以在贵妃心中种下一颗猜疑的种子。皇后和贵妃鹬蚌相争两败俱伤,能得利的只有她这个渔翁。
邱玉瓷不再与她深谈,修饰好面容发髻,撩起门帘走出去。径直对上又惊又怒的梅芳姑姑,旁边站着刘尚宫和司礼监李荃。
一眼撞见这些面色不虞的人,邱玉瓷如被雷击,脸色大变。
刘尚宫对李荃道:“邱嫔搬弄是非意欲挑拨皇后和贵妃不合,其心当诛!李公公看该如何处置,依宫规发落即可。”
李荃朝后面一招手,几个内侍上前一把捉住直往地上瘫软下去的邱玉瓷。她口中慌乱哭叫要见太后娘娘和万岁,可惜没人听她的。
邱玉瓷的哭喊声远去,张姝扶住围帐里的木柱大口大口的喘气,后背、额头和手上都是汗津津的。这是她头一回与人虚以委蛇,心好累,也好怕。还好顺利完成了吴皇后所托之事。
她扶着木柱又歇了一会儿,走出围帐。
不远处的山茶树下,站着一个人,朝她走来。
等他走近,她主动抱住他的腰,小心翼翼的把脸贴到他胸口上,又想哭又想笑。
凄然说道:“杨敏之,我好怕。”不过看到他,又好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