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探出脑袋的地点也从床上变到了阳台。
有时候老乞丐拐个弯,他就可以看见,陈让就会从床头把自己准备好的食物从楼上扔下去。
老乞丐会把自己麻袋里的瓶子扔给陈让。
就像妈妈的魔法口袋一样。
有时候是蓝色的瓶子,有时候是黄色的瓶子。
陈让总会猜想下一个是什么颜色的,如果猜对了,他的内心会小小的雀跃一下,仿佛可以忘记所有的烦恼一样。
老乞丐有时候也会和他说说自己的事情,虽然陈让从来都不会回应就是了。
老乞丐没有名字,自小跟着另一个老乞丐,等到那个老乞丐走后,他就成了一个人,一辈子没有娶妻,倒是在流浪的途中收养了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只是时运不济,他没注意,小孩就被车压死了。
他得到了一大笔钱,有了这笔钱,他可以不愁吃穿了。
但老乞丐没这么做,他把这笔钱全都捐给了福利院,然后一个人拿着一点点家当又开始流浪。
只是,他说:“我的流浪就是我的旅行。”
“别看我这样邋遢啊,我可是走过好多地方,比如M国,R国,我穿着这样,人家都不抢我的,就怕我抢他们的。”
老乞丐哈哈大笑,“这里这么多的别墅,有这么好的风景,小孩,你不下来看看?”
陈让看着自己攒了一地五颜六色的瓶子,慢慢地摇了摇头。
他不想和更多人有接触。
他是不幸的。
和他接触的人,最后都会死。
所以他不能和老乞丐说话,可是他又耐不住心里的孤苦。
陈让只是远远地看着满地平线的日落,然后,再一次摇了摇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乞丐拍了拍自己的屁股,他抬头看了一眼蜷缩在椅子上,呆呆望着海面的陈让,“小孩,你是不是胖了?我明明没看你吃多少东西。”
胖了?
陈让一怔,看着自己逐渐变得圆鼓鼓的肚子,想到这期间不论吃什么他都想吐,每晚必须要依靠燕云渡的信息素才能入睡,每次在他清醒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叼着燕云渡的衣服,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了。
“你要好好生活。”老乞丐穿着他的那双破草鞋,拎着一个麻袋,“大爷我要走了。”
“……”
陈让伸出手,喉咙滚动,他想说话,想跟着老乞丐出去,想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
至少——
别在留下他一个人。
但最终,他只是眼睁睁看着老乞丐逐渐远去。
他还是从未和老乞丐说过一句话。
“我……能和你走吗。”
陈让把这句话落在肚子里面,呆呆地看着老乞丐的背影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阴暗之中。
身后一双温润的手把他抱入自己的怀中,燕云渡亲了亲他的唇角,摸着已经隆起的肚子,“他走了。”
陈让的手紧抓着那个拐杖,手指猛然颤抖了一下,但最终只是卸了力,任由自己被燕云渡的气息包裹。
他闭了闭眼,疲倦感朝他席卷而来。
“我怀孕了,是吗?”
陈让轻声道,海风吹起他的头发,吹走他语气里的颤抖。
其实很早他就应该知道,每一次高浓度注射的药剂,以及他的神情开始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每次醒过来就看见满地被他自己砸的狼藉,手腕上的伤痕,蔓延在水里的鲜血。
但这一切,在他感知到肚子里的动静后,缓解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