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寻彻底放心了,但他还是对那掉san值的东西心怀抵触,拖了把椅子坐到角落。
是他太着急,提前来了实验室。但九组十组研究方向不同,他根本看不懂仪器上的数值波动代表着什么,也不敢乱翻实验记录,生怕弄乱了更难理解。
虽然无事可做,但他又不想和自己的“缪斯”联络感情,时寻干脆找了个角落蹲着当蘑菇。
灰色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再然后闭上。
这具身体应该已经不眠不休工作的好几个日夜,他从蹲下到坐下,精神逐渐放松,不知不觉中竟睡了过去。
实验室冷气开得很足,时寻只在T恤外套了一件薄薄的工作服,他越睡越冷,难受地皱了皱眉,蜷缩起来,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轻哼。
又过了一会儿,刚才还一动不动的“拖把球”逐渐变圆,贴在能离他最近的玻璃上。
祂驾轻就熟地游到培养皿角落,从换水口钻了出来,湿漉漉地爬了两步,在时寻裤脚上把自己表面蹭得干干地,又蛄蛹着去拿挂在一边的,九组成员的工作服。
“他看起来很冷”。
这是祂还未发育完全的大脑得到的指令。
于是他艰难地爬上光滑的墙壁,伸出触手将衣服从挂钩上摘下来,又“啪唧”摔到地上,拖着比他大好几倍的衣服往时寻的方向爬。
只不过刚才不小心把自己蹭得太干,摩擦力太大,祂每一步都爬得艰难,更别提空气太充足,祂感觉自己要被噎死了。
秉持着坚定的理想信念,祂总算用稍长一点的两根触手给时寻盖好了衣服,又和他的脸贴了贴,才恋恋不舍地摔到地上,蛄蛹着回去了。
为了防止自己活过来的事情被那群人发现,祂还沾着自己刚爬出来时的水渍绕了培养皿一圈。做好一切伪装,才从换水口钻了回去。
当晏天意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如往常随着水循环起起伏伏的实验体0608和安静地睡在椅子上的时寻。
靠近培养皿的地方有一圈水渍,晏天意怀疑是培养皿在漏水,但这个项目即将不归他管了,他发现了又如何,等实验出了问题,十组自然就知道了。
晏天意的目光又移到时寻脸上。
青年睡得很安静,睡梦中眉毛还是微微蹙着,眼底一片青黑,带出一种憔悴的美感来。密长的睫毛扑在白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嘴角略微向下,加上没什么肉的脸颊和尖削的下巴,换作任何人都会变成刻薄,可在这张脸上,却显得矜贵又冷漠。不过看久了,还是会觉得傲慢。
但这并不能让这张脸的美感减轻一丝一毫,哪怕挑剔如晏天意,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完美到挑不出错处的脸。
如果不是时寻完美的皮囊,他也不会与他暂时在一起。
晏天意只喜欢完美。
被抢走项目的恼火在青年一起一伏的呼吸下渐渐平息了,晏天意冷静下来,发现他竟然盖着自己的衣服。
时寻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在一起那么久,他依旧只会在睡前给自己发一条“晚安”,甚至没有要求过一个亲吻。
因此,现在发生一切都很不寻常。
没等晏天意细想,坐在椅子上的青年睫毛颤了颤,他睁开眼,看见晏天意下意识要起来。
“坐着吧,你需要休息,时寻。”晏天意将滑下来的,自己的衣服拉了拉,给他盖好,笑道,“以后你会更加辛苦的,时组长可要坚持住啊,以后可就没有我给你盖衣服了。”
时寻混沌的大脑努力思考了一下,望着他缓慢眨了眨眼,吐出一句“谢谢”。
在晏天意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身后的仪器亮了一下,“拖把球”短暂地扁了扁,但很快就恢复正常,继续装死。
等他彻底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不仅睡着了,还盖着晏天意的工作服。
晏天意看自己睡了很久?!
这一认知让时寻很不舒服,但毕竟他给他盖了衣服,拿人手短,他只能捏着鼻子对晏天意道:“麻烦天意哥了。”
晏天意立马表示这都是他应该做的,还故作亲昵地将手放在时寻肩膀上,摩挲了两下。
时寻很不习惯他的触碰,默默往边上移了一步,好在原主的性格就是这样,晏天意没有太过意外,很快就用工作上的话题掩盖了小小的尴尬。
虽然渣攻人品不行,但至少在工作上还是靠谱的——仅仅是靠谱而不是“出色”。时寻很难相信九组在他的带领下研究了近一年,才培养出一颗“死拖把球”。
不对,应该是实验体0608。
时寻听晏天意单方面商业吹捧了一会儿,冷冷淡淡地将人送走。
大门又一次合上。
从明天开始,十组代替九组进行这个项目,时寻将“晚上开组会”的消息群发给组员,又回到培养皿前。
要是他一个组长什么都不知道,也太没有面子了。
出乎意料地,那东西在晏天意离开后立马从圆形变成了椭圆形,身上的蓝环鲜艳地亮起,冲着他张牙舞爪地乱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