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与:时寻是谁?你认识?”
宋与不会开这种玩笑。同他解释过于浪费时间,方绥知于是打开了另一个聊天框,输入了一样的文字。
可宋为的回答也是“时寻是谁?”
明明他还祝福过他们。
方绥知忽然意识到什么,带着难以置信给数学系的同学发了同样的话。
得到的回复多半是:“时寻?我们这有这个人,你和他很熟吗?”
一切关于时寻的记忆似乎都被一种超自然力抹除了,“时寻”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符号。
这个世界疯了。
他翻开手机相册想要证明时寻的存在,可相册里除了实验记录,什么都没有。
他曾经以为现实才是永恒,因此自负到没有留下一张合照。
阳光很刺眼,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股力道,很轻,牵着他往上。
他看见了自己。
恍惚间,他脑中忽然多出了个影影绰绰的影子,银灰的瞳孔,咬唇望着他吃吃地笑。很快,那道影子模糊成了一道光晕,方绥知眨了眨眼,穿着校服的时寻懵懵懂懂地看着他,脸上有道很浅很浅的疤。
眼前的色彩忽然流动起来,扭曲旋转着,方绥知头痛欲裂,不得不闭上眼。
睁开眼。
时寻是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唤醒的。
门边的室内温度计显示室温近三十度,可床上的人陷在厚厚的被褥里,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被敲门声唤醒,床上的人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不得不侧过身,勉强把自己撑起一点,额头抵着床垫,一只手按着胸口,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后门直接被打开,来人很是急切,扶住青年细伶伶的手臂,将人半扶起靠在床板上:“小寻?你没事吧?万上校马上就来了,你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青年面白如纸,衬得头发愈发黑,分明是凌乱的,却因着这张脸带出了故意创造出的散漫意味。他半阖着眼,鼻翼微微翕动着,方才那一阵咳嗽仿佛抽走了他仅剩的生命力。
他垂着头,没有理会边上的妇人,一只手搭在床褥上,薄薄的皮肤下是淡青淡紫的血管,细细的骨头突出,好似邀着人摩挲一般。
若是一般人,这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定是可怖的,可青年生得实在好看,细长的眉毛几乎飞入发鬓,高挺的鼻梁在眼窝压出沉沉的阴影,眼神还是清亮的,但眼白却染上不明显的血丝,只有仔细描摹,才能窥探见这副躯壳下飘摇不定的灵魂。
在场的人很显然没有闲心欣赏这份死寂的美丽,见青年没有动静,穿着考究的妇人对后面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个医生模样的男人将一针药剂注入他的体内。
在透明药剂完全没入体内的那一刻,静穆的脸被痛苦捏造得生动,可惜生动都是“拉奥孔”式的生动。不过很快,他面色红润起来,那种仿佛下一秒就要离世的脆弱淡了,转而变成湖面薄冰般的生气。
那双特殊的、银灰的眼转了一轮,里面迸射出的精气神很快因为一句“万上校已经在会客厅等着了”而消失殆尽,再次沉寂下去。
这副身体怎么这么破。时寻难受之余又感觉似曾相识,但没时间想太多,他很快被催着下了床,简单洗漱后下了楼梯。
从欧式楼梯俯视下去,正好能看到万初尧万上校的冷酷的后脑勺。
系统:“这次的主角攻没前几个那么渣,也没品行不端。”
时寻抬了抬眉毛,保持怀疑态度。
这副身体的精力让他不足以在进入世界时一瞬间就读取全部剧情,他只能先看了最近的一部分,渣攻之后会怎么对他,他不知道。
原主常年病居在家,很自然地将那份对婚约履行人的好奇和对联盟战神的仰慕归纳为了爱情,但时寻知道,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未经世事的青年对外面世界的向往而已。
扶手冰冷,台阶也有些高,他走得有些吃力。
系统:“而且这个世界的白月光已经死了,你别动歪心思。”
时寻在心里冷笑:“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心音落下那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笑。
众目睽睽之下,身形单薄的青年总算走到了门口。
一道视线轻飘飘落在他身上,就像猎手锁定了猎物。
时寻猛地转身。
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