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属下如今已是中郎将。负责此次与刑部的共同查案。”陈翊之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自己先红了耳根。
郡主并未询问,他就主动说出,未免有些夸耀和自大。
阿离反应了片刻,恍然大悟:“升官了?”
陈翊之拉紧缰绳,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其实这次升迁原本会来得更早一些,若不是太子殿下……
他自问行事并无差错,素来忠直,从不党附,太子殿下却对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官不依不饶,真是毫无储君风范。
陈翊之看阿离一眼,想起她之前同他诉苦,自己在宫中过得并不好,加之眼见她买个宫外的胭脂都要遮遮掩掩,心中更加确信几分。
一股同病相怜的责任感油然而生。
他做不到看朋友这般受委屈,更何况,郡主不是普通的朋友。
正要同阿离说话,宫门已近在眼前。
他停在宫门外,看着阿离的马车缓缓驶了进去,眼含遗憾与不舍。
马车的车轮在青石宫道上发出轱辘的声音,阿离感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她瞧着自己并无分别的指尖,心中浮动万千。
忽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近了她们的马车,明霜掀开车帘,见是惊慌失措的兰心。
“郡主!郡主!不好了!”她扑到马车边,险些被带倒在地。
阿离注意到外面的动静,连忙叫宫人停车,她走出去:“发生何事了?”
兰心语无伦次地说道:“今晨陛下赐婚太子殿下与傅家小姐,可殿下却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公然抗旨,驳了陛下的旨意,拒不娶傅家小姐为太子妃!”
“……你说什么?”阿离的声音极轻,带着一种深深的不可置信。
兰心猛吸一口气,颤抖着:“陛下龙颜震怒,当场狠狠申斥了殿下,命他回宫禁足反省,可殿下却在下朝后径直去了勤政殿。”
“而后不知殿下与陛下说了些什么,陛下竟下旨令人剥去太子服冕,在殿前廷杖太子殿下……足足三十杖,打得血肉模糊,听闻殿下还呕了血,是被抬回的东宫!”
阿离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
不应该是这样的,谢璟川不是这样沉不住气的人,即使已经查明了他生母之事,也不会这般毫无理智地顶撞皇帝。
除非……还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比如有关坤宁宫,比如有关她。
兰心哭泣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陛下已下了旨意,封闭东宫,任何人不得出入!还撤了殿下的监国之权,削去东宫所有属官和宫人,不许太医前去照料。”
“外面、外面都在传,陛下此次怕是要废太子了……”
阿离眼前阵阵发黑,脑中有千般思绪却怎么也理不清楚,只能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谢璟川如今孤立无援的境地。
他那般屈辱地受了重伤,遍体鳞伤地困在东宫之中,这一切还是他自小敬重的父皇亲自下的令,他的心中该是何等的凄凉和心灰意冷。
一想到这里,阿离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的绞痛,心也尖锐地疼了起来。
第100章跋扈白月光19
幽禁太子的旨意像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前朝后宫立刻激起了巨大而微妙的涟漪。
原本围绕着太子的大臣们惶惶不安,急于与东宫划清界限,从前对太子极尽褒扬之词的文人墨客们纷纷噤声,无人敢为之辩白,东宫属官们在朝中的地位更是从天上跌到了泥里,人人侧目,避之不及。
而后宫中的变化来得更为直接和刺骨。
阿离在寿安宫外跪了一夜,太后也只是在第二日一早让素月来劝她回去,只说太子年轻气盛,偶尔受些磋磨也可磨砺心性,好明白何为忠君爱国,孝顺尊长。
殿门再次关上,阿离的双腿已然麻木,整夜冰凉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衣裙和发丝。
明霜和兰心哭着上前扶起她:“郡主!您这是何苦呢?”
阿离脸色苍白,浑身都止不住地发颤,低声道:“不管如何,总是要试上一试的。”
她身在后宫,根本无法面见皇帝求情,只能寄希望于太后和贵妃。
在来寿安宫之前,阿离已先去了一趟栖霞宫,却被贵妃的宫人三推四请了出来,说贵妃为此事伤心病倒,皇上严令,不许任何人打扰,违令者斩。
太后成了她最后的希望,可如今,这一丝希望也破碎了。
阿离整夜滴水未进,浑身虚弱无力,即便有明霜和兰心搀扶着,也不住地往下坠。
跪了一夜的膝盖里充斥着潮湿的寒气,原先跪着还不觉得,现下仅仅是站起,便让她又冷又痛,牙关都打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