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启唇说了句什么,对面的傅犹知顿时面飞红霞,含羞点点头,望向他的眼神欲说还休。
怀中硕大的荷叶轻摇颤动,冰凉清冽的水珠纷纷滴落,洇湿了阿离胸前的衣料,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她却恍然不觉,只静静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
两人并肩出了东宫,慢慢朝寿安宫的方向走去,看上去倒真像一对佳偶天成。
似乎是不习惯穿这样繁复的宫装,傅犹知不小心绊了一下,谢璟川立刻稳稳扶住了她。
四目相对间,傅犹知刚平复好的心再次狂跳了起来。
谢璟川轻声询问着她是否还能走,手一直扶着她的手臂,直到她站稳了也没有松开,两人相携而行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宫道尽头。
阿离不知自己此刻是什么感觉,只觉得这画面刺眼得很。
明霜见状,小心翼翼地接过阿离怀中的荷花:“郡主的衣裙湿了,不如先回宫换过再来?这花抱着也是碍事,奴婢帮您扔了。”
阿离扯了扯嘴角,眼中没什么情绪:“这么好的花扔了多可惜,拿回去插好,放到我床头,这样日日都能看着,何等风雅。”
*
谢璟川从寿安宫出来时,已是深夜。
他半眯着眼,身上带着浅淡的酒气,屏退了想跟着的宫人,独自朝隐月阁走去。
阿离刚沐浴过,正坐在镜前擦头发,听见外面的通报声,还未起身,谢璟川已大步走了进来。
阿离一愣,想起下午他与傅犹知相谈甚欢的模样,霎时冷下脸:“这么晚了,太子殿下来此有何贵干?”
谢璟川发觉了她的不对劲,醉意消散几分:“谁惹你生气了?”
阿离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梳子,侧头反问:“如今宫里还有谁不长眼,敢招惹我吗?”
谢璟川叹气坐下,揉了揉疲倦的眉心,俯身看她:“是谁,你告诉我,我一定为你出气。”
阿离却猛地推开他,站起身:“浑身酒气难闻死了!太子殿下还是请离开吧,我要歇下了!”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每次一生气,就不让人靠近她,也不让人碰。
谢璟川神色紧张一瞬,闻了闻自己的袖口,有些懊悔:“是不好闻,只是今日傅家尊长进宫,我陪宴时不得已多饮了几杯,对不起。”
阿离本坐在床边生闷气,听见他连自己生气的原因都不问清楚,就直接道歉,心中郁气更浓。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阿离以为他被自己气走了,登时对着手中的软枕一顿捶打发泄。
下一刻,浴殿中响起的些微水声让阿离动作一顿,她满脸疑惑地走到浴殿前,又唤来兰心:“谁在里头?”
兰心也不知,静了片刻才道:“方才殿中只有太子殿下和郡主两人……”
阿离更奇怪:“他不是走了吗?”
兰心摇摇头:“奴婢一直守在门前,并未见太子殿下出来。”
阿离顿时觉得无比荒谬,他这是什么意思?
把这儿当自己的东宫了吗?
不对,这皇宫里哪座宫殿不是他家的,他当然是想睡哪儿就睡哪儿,还用得着问她愿不愿意?
兰心见她脸色不好,试探着问:“奴婢去为殿下准备一套干净的寝衣?”
阿离气得抓狂,本欲叫她不用管,可想了想又憋了回去,总不能让他光着出来吧。
毕竟是一国太子,让他丢了脸会被砍头的。
阿离脸色变幻几番,挥挥手,有气无力:“你去吧。”
兰心应声退下。
谢璟川并未洗太久,起身时见一旁放着一套寝衣,不由笑了笑。
他推门踏入内室,见殿内的烛灯被灭掉了大半,但好在不影响行走。
谢璟川径直走向床边,却意外不见女子的身影,他在殿中看了一圈,发现了窝在阴暗小角落里的阿离。
“你在这里做什么?”谢璟川垂眸,想将她从小榻上拉起来。
阿却躲开他的手,阴恻恻地往后一缩。
只是这张榻实在太小,仅容她一人睡下,连翻身都会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