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峰的酒还真是不错,入口香醇,就该多顺几坛子出来。”
阿离很快接过酒坛,将方才一瞬间的不自然全部掩饰住,只是饮得急了,辛辣的酒液呛进喉管里,猛地咳嗽起来。
宁怀卿连忙靠过来给她顺气,可才拍了几下,又似触电般收回手。
虽已是秋日,但阿离素来贪凉,今日穿的衣裳单薄,宁怀卿掌下能清楚感受到她的体温。
一只手悬停在她肩背上方,进不是,退也不是,好在阿离很快自己缓过来,宁怀卿也装作没事人般,将手自然收回。
阿离顺了顺胸口,眼中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她伏在自己膝上又缓了一会儿,侧头看见宁怀卿的脸比自己还红:“你也呛到了?”
宁怀卿本安静地注视着阿离的侧脸,不想她忽然回头看来,他吓了一跳,连忙转头四处看起来:“没呛到,是这酒有些烈,喝得脸红了。”
阿离目光闪了闪,果断伸手按住他动得很忙的头,将他的脸掰过来对着自己。
“师姐?”宁怀卿顿时屏住了呼吸,眼睛也不敢乱动。
阿离微凉的指尖缓缓触碰着他脸上的肿胀,原本疼痛的地方传来一股奇特的感觉,很舒服,又有些发痒,一直蔓延到心口。
师姐的动作很轻很缓,宁怀卿不由得抓住身下的草垛,克制住自己想躲的想法,个中煎熬唯有他自己知道。
一无所知的阿离倏然松开他,从怀中掏出一瓶金创药,抬眼见他整个人像被定住一般,倒也省事。
阿离挽起袖口,一边为他上药,一边问:“你爹为何会打你?”
宁怀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阿离便明白了。
“我走后,你又为我说话了。”
“并非只是为师姐说话,今夜之事……”宁怀卿想了想,还是没有找到一句合适的措辞。
今夜之事,实在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他以为的江湖,是侠肝义胆,两肋插刀,也是路遇不平,即使是陌生人,也能毫不犹豫地拔刀而上,是为守护世间正道和公平,可以付出一切。
而不是如今夜一般,人人都有千万种算计,就连他从小仰慕的五大派,细看之下也藏污纳垢。
宁怀卿垂着眉眼,神情低落,像只脏兮兮,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
阿离手上一顿,又问:“那你为何会相信我?万一,飞虹派之事真是紫薇阁所为呢?”
宁怀卿果然被她这句话转移了注意,他弯了弯眼睛:“师姐是两年前才拜入紫薇阁的,如何参与五年前的那桩旧案。”
“再说了,若此事真与紫薇阁有关,师姐也不过一听命的弟子。”
他叹了口气,眼底含着哀色:“命令非你所下,舅父他们非你所杀,我怎会不分青红皂白将这些事都归咎到你身上?”
阿离心头一震,手下不慎用了些力,宁怀卿疼得一缩脖子,猛地朝后躲开。
“师姐?”
见阿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宁怀卿又把脸送了过去,他低头揪起一把杂草,在手中搓了又搓:“师姐,你别担心,此事我一定会查清楚,你放心。”
过了许久,都没听见阿离的动静,宁怀卿抬头看去,只见她已上好了药,默不作声地将那坛酒喝了大半。
宁怀卿心疼地拿过酒坛,哀嚎道:“师姐!你都快喝光了!”
阿离喝得眼眸水光盈盈,一手撑头笑着看他。
两人就这般慢慢就着这坛酒,喝到了残月西斜。
从大殿里顺出来的酒早已喝完,阿离却仍觉不尽兴,眼疾手快将宁怀卿腰间挂着的一只酒囊抢了过来。
“诶!”宁怀卿有些醉了,却还记着那只酒囊是他用过的,只是到底没抢过阿离。
她拔开酒塞,启唇饮了一口,又递给他。
宁怀卿迟疑着接过来,见阿离一双清清冷冷的眸子望着他,似乎在问他为何不喝。
在她执着的注视下,宁怀卿眼神乱飘地也喝了一口,觉得自己又醉了几分。
阿离满意地点点头。
最终,还是宁怀卿先醉过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左摇右晃的脑袋频频往她肩头靠来。
阿离推了几次,很快没了耐性,便索性放弃,任他死沉死沉地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