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妾仔细听着,嗓音如泉水叮咚,长眉轻蹙:“大人真是辛苦了,今日一早也是这位陆公子约大人出门的吗?”
吴勉靠在她怀中,缓缓点头。
收到陆景明邀约后,他不顾今日是大年初一,推掉了一切应酬往来,立刻气势汹汹地赶了过去。
陆景明却依旧是一副淡然模样,听完他的话后,没有丝毫愧疚之意,吴勉见状更是气愤:“陆公子,你说现下该如何解决?”
陆景明只给了他一句话,照章办事,恕不能通融。
“这话如何能向陆老爷说?!”吴勉根本坐不住,陆老爷那封信里言辞激烈,只怕过不了几日就会亲临上溪郡,找他要个说法,界时每年送进他府里的雪花银只怕都要飞了。
“不行!我一定要将实情告知陆老爷!”说着,他就要往外走。
“大人这是在自寻死路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吴勉钉在了原地。
陆景明又道:“去年上溪郡洪涝,朝廷拨下数十万灾银用于疏通河道、安置灾民,请问大人,这些银子都在哪儿呢?”
吴勉冷汗不止:“自然是都用于救灾了。”
陆景明瞧着他两股战战的模样:“是吗?沛九河四周少有人居,灾民能有几何?难不成这些灾银全部用作河道疏通,却还是未能疏通好?”
吴勉回身:“可这不是公子叫我这样做的,我——”
“大人慎言!”
吴勉一愣,陆景明脸上神情已不复方才:“晚辈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可有人证?可有书信记录?”
吴勉张着嘴,无话可说,当时他确实对这笔巨款起了贪污之心,可他实在胆小,便先来问过陆景明。
陆景明自然是阻止他这般行事,可吴勉心中仍有不甘,陆景明看出这点,给他想了几个折中的法子,可仍是不赞同他这般做。
只是他那时被猪油蒙了心,自觉听出了陆景明的言外之意,回去琢磨了几宿,还是没忍住将灾银都装进了自己口袋,又瞒天过海骗过了朝廷。
这事他做得隐秘,连陆景明也没告诉,他是从何处得知的?!
吴勉此刻悔不当初,离开前陆景明的话仍在耳边响起:
“是从此丢了每年的孝敬银子,还是丢了头上的乌纱帽,甚至是性命,孰轻孰重,大人是聪明人,自然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吴勉言罢,已经面如土色。
美妾大惊失色:“陆公子怎能这般威胁大人?他不过一介商贾之子,怎敢胁迫当朝官员?”
吴勉苦笑两声:“商贾如何?官员又如何?如今你家大人的小命都让他捏在了手里,哪里还能与他说这些。”
私吞灾银,按律当斩,何况他在任上做过的还不止这些。
见吴勉烦难不断,美妾思索片刻:“以妾的愚见,不如答应了陆公子。”
吴勉撇她一眼:“后院妇人怎知前朝之事?不要多嘴。”
“大人,人都言兼听则明,”美妾绕到他身前,撒娇卖痴,“大人不妨也听听妾的话。”
吴勉不置可否。
美妾坐在他怀里,手指一边在他胸膛划着,一边道:“陆公子给的两条路,大人英明,心中其实早已有了决断,定然是要保命,得罪陆老爷。”
“可大人此时仍踌躇不前,不外乎有两点原因。”
“一是,那陆公子如此设计威胁大人,大人心中必然不快,不愿这般爽快地答复他;二则,大人担心将陆老爷得罪狠了,日后会被报复,大人,妾猜得可还不错?”
吴勉在她嫩滑的脸上摸了一把:“你还真是深知本官之心,那依你之见,此二点何解?”
美妾拉住他的手:“大丈夫能屈能伸,若能保住性命,陆公子冒犯大人一事,自可秋后算账。”
吴勉不由点头。
“另还有一层,妾听大人所言,这陆公子心思深沉,颇有城府,将来未必不能继承陆府的产业,大人现下卖个好给他,到那时……”
美妾见吴勉若有所思,便也不再出声,安心窝在他怀中。
片刻,吴勉眼中笑意渐深,搂着美妾亲热起来:“你可真是本官的解语花。”
美妾缓缓勾住他的腰带,迎了上去,脑中却想起昨日弟弟来府中送年礼的场景。
她本也是好人家出身,家中穷才不得已将她卖进郡守府,好在进府后她很快就得到了郡守的喜爱,也能拿出钱接济家中,如今胞弟在郡里私塾读书,只等开春后去考春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