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乱玉姜的碎发,与她的素色发带纠缠。
她在原处站定未动,说:“那也要看是谁在用这套剑法,换你的话……啧,不好说。”
岑澜气极反笑:“狂妄。”
“不狂妄,那可就不是我了。”玉姜说,“一味韬光养晦避世不出,太容易被人当成猫儿欺负了,偶尔也得活络活络筋骨。”
玉姜十七岁成名。
凭借的便是无落剑术。
昔年她断剑离山,不仅是弃了整个浮月,更是向众人宣知——她不愿枯守仙门循规蹈矩地受人敬拜,她不愿冷冰冰地高坐云端。
若救人是错,那便错下去。
与其被仙道枷锁永远囚住,她宁愿去寻另一条路。即使前路渺茫,也总好过心腔热血在漫长时日消磨下,变得冰凉。
而今无落剑重塑,年少的那颗心再度跃动。此刻方知,百年追逐,从不因旁人言语而失色。
要与不要,守与不守,是她说了算。
金色光墙内,唯余二人。
岑澜脸色比平时更冷,是他从未在玉姜面前展现过的冷。翻手之际,折扇凭空出现,干脆地展开,被他握在手中。
他道:“你捏碎了流光玉,便是毁了我们最后一丝情分。我不会再顾念那十年相知了。”
玉姜身形一闪,随着乍起的风降落在他的面前,冷笑:“情分若系于一颗脆弱的流光玉,那不要也罢。”
剑招杀意毫不遮掩,招招直击要害。
岑澜拂袖躲避,折扇在指间翻飞,引起一股强烈的回旋之风,将玉姜的剑意缠绕其中,收紧,向后一扯,两人的位置互换。
被动只一瞬,下一刻,玉姜坚决挑开扇风,剑刃贴着他的面颊划过,堪堪触碰脖颈。
岑澜方才落了伤,只过了两招便有些承受不住,以扇遮面、滑也似的向后退了十丈。
站稳,他才抬头,道:“外人所言非虚,你的剑法的确精妙。不过……剑招还是生疏了,你多少年没好好拿过你这柄无落剑了?”
无落剑碎了数年,岑澜一直都知道。
今日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刺痛她,也是为了给自己争取一口喘息的余地。
然而玉姜却不在意,道:“激怒我?岑澜,你还是不了解我。”
他说这些,玉姜只会更兴奋。如同盘踞多年的毒蛇再度闻到合胃口的食物的兴奋。
她飞身一跃,再度出招!
剑劈向他手中折扇,发出一声刺耳锐鸣,旋即跟随擦出的火苗,手腕一转,挑开了岑澜的发带。剑锋再偏,割断了岑澜所佩流苏。
招招贴身而过,却不直接刺向他的身体。
直到自己整个人愈发狼狈之后,岑澜才后知后觉——她是在故意耍他!
岑澜怒火中烧,强行压抑下去,道:“有意思吗?”
玉姜笑得好看:“无落杀招既出,非见血不收!别心急嘛。”
岑澜深吸了一口气,不再与她正面对抗,而是双手翻转捏诀。
嘴唇微张,念念有词。
音落,漆黑魔息攀附上四周金色光墙,不出片刻,光墙出现细微的裂纹。
魔兵涌入。
他一个转身,整个人身影逐渐变浅,如雾气席卷一般,迅速消失在密密匝匝的魔兵之中。
只留下声音:“我看你能耗多久!”
玉姜讥讽笑说:“打不过就跑,你倒是很聪明。”
魔域地处死生交汇之境,与玄墟海一端紧紧相连。当日仍存的噬魔渊大阵便是仙门用以困住他们所设。
也是因为噬魔渊的存在,这些年,魔域之人并不敢轻易搅扰修真界安宁。
如今,大阵已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