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有。”
许映清没敢停下,两步跟了上去。
问水城与许映清相想象的截然不同。
在之前,她一直以为魔气重的地方都是朽败而毫无生机的,正如荒漠似的魔域一般。
问水城却不相同。
一片翠荫,繁花遍野。
许映清放缓了步子,问:“怎么这么多花?”
“你以为呢?”罗时微饶有兴致地问,“这里该是死气沉沉才对?”
许映清没说是与不是,道:“那曾是一场浩劫。”
罗时微道:“在被炼成魔物之前,他们便住在问水城了,说到底,他们才是问水城的主人。就因为这些人被伤害了,就要被修真界逼迫到绝境吗?我只想问,从始至终,这些人做错了什么,要连偏安一隅的可能性都被剥夺?你们的偏见与指责,难道不比流光玉给他们带来的伤害更大吗?”
“至于玉姜,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她说到便会做到,从未在这些事上优柔寡断。也正是因此,问水城百姓才愿意信服她,称她一句大人。你说了,当年那是场浩劫,但连问水城的百姓都相信她了,而你们,你们这些曾是玉姜最亲近的人,还是心存芥蒂,担心她是穷凶极恶之徒。她的确不软弱,但也不代表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她。”
“许映清,我知道,你现在觉得很委屈。你想不通为何事情会到今日这步田地,为何你只是做了应该做的,却依旧不被原谅。”
许映清否认:“我没有。我只是更羡慕你,你有底气,背后有整个华云宗为你撑腰,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做选择,我什么都没有。当日我身在那个处境,所有人都要浮月山给出一个交待,师兄逼迫,另有千余同门等着我做选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已经我是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了。我没想到罪魁祸首是沈晏川,更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这不是我的本意!”
罗时微的笑淡下去,正色道:“真的没想到吗?其实你一直都清楚,幽火是洗不掉的,这个说辞根本行不通。”
许映清一颤。
罗时微继续说:“所有人都逼迫你做选择,你难道就想不到原因?难道想不到你若将玉姜骗回浮月山,她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你真的想不到吗?还是说,你想到了,但你不敢拿前途去赌,你不敢做他们口中那个,与魔修同流合污的人?”
许映清太了解玉姜了。
她了解玉姜的软肋,了解玉姜对她的感情与信任。这份了解不光她自己清楚,整个浮月山的人都清楚。
以至于玉姜心甘情愿地回来,踏进了沈晏川布好的剑阵之中。
“你不要说了……”
许映清已经近乎崩溃,掩面而泣。
罗时微忽然柔和下来,轻叹:“其实,我找你过来,不是为了指责你。当年只不过是一念之错,并非不能理解。可你与阿姜渐行渐远的根源,不是那封信。”
“那是……”
罗时微道:“因为你不听她的解释。”
许映清浑身发冷。
解释?
玉姜的解释……
玉姜是解释过,在她下山,被她拦下的时候。那个时候许映清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事实”,根本不给玉姜任何解释的机会。
“她很在乎你。”罗时微补充了一句,“所以你的不信任,才是真正让她绝望的另一重噬魔渊。”
说罢,罗时微便要离去。
许映清却追了上去,问:“我就没有弥补的机会了吗?”
罗时微沉默了许久,而后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说了不算。”
*
生辰是在问水城过的,罗观月一连遣了数只影蝶唤罗时微回华云宗,骂她是没良心的,待在玉姜身边久了,竟然连家和母亲都忘了。
生辰的次日,罗时微便匆匆赶回了华云宗。
御剑极快,日落时分,她便已经抵达了。
听到罗观月似在堂中与谁说话,罗时微觉得正好,她可以避过母亲直接回房,人不知鬼不觉地取了水明镜就走。
正当她蹑手蹑脚地打算离开时,竟听见了堂中传来一声:“滚进来。”
罗时微:“……”
怕不是多生了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