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云述一马,既能卖给玉姜一个人情,又可以从长远计,彻底毁了云述在修真界的一切可能。
若说狠,最狠之人当是岑澜。
沈晏川收手,从阵眼之中起身,走下石阶,正视着岑澜,道:“阿姜此人,将是非看得极重。她认定了,就不会回头。你就算用了这些手段,也不会在她那里留下什么情分。她若是念旧情易回头之人,我和她走不到今天这一步。”
肥肥感知到主人身上渐浓的杀气,当即便扑向沈晏川。
岑澜施法将肥肥拖了回来。
他沉默片刻,轻笑:“你是你,我是我。你们之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没兴趣,你也少装模作样地意图提点我。在魔域,没你说话的份。”
声落,岑澜眸底的笑意悉数敛去,转身便走。在即将踏出这阴冷的山洞之时,他倏然停下了步子,折返回来,仰头观望着这个大阵。
“原来,这就是易魂阵。”
沈晏川的心猛然绷紧,死死地攥着指节。
岑澜叹道:“你对溯光倒是挺好,愿意设下此等阴毒阵法求他复生。”
易魂阵,以命易命。
不过看沈晏川的模样,也不像是舍得下自己性命的人。易魂阵中所用之人,大概就是此刻山洞中悬挂的尸体。
寻常人不比仙师,一条命不足以运转易魂阵。
所以,沈晏川为了溯光,在此开了杀戒。
对于沈晏川杀了谁,岑澜并不感兴趣,也不想知道。只要这些血没有脏了他的手,他永远都能置若罔闻。
岑澜走近他,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问出了一句让沈晏川彻骨发冷的话:“易魂阵,你不会真的打算只用来救溯光吧?”
“你……什么意思?”
当年问水城的三千余户人家,无一例外被凝成了一颗灼魄珠。
沈晏川为了此事苦心经营。
时至今日,灼魄珠已然大成。
此时他却愿意费去大半修为用以运转易魂阵,救回溯光,这是岑澜所未料到的。
岑澜俯身,道:“我觉得,易魂阵或许另有奇效。现下,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用这个易魂阵救溯光,要么用它扳倒云述,你……会怎么选?”
几乎是顷刻间,沈晏川便意会了岑澜的意思。
为设此阵,他已然虚弱。
这就意味着,世间只会有这一个易魂阵了。
救溯光,还是扳倒云述。
岑澜看出他的动摇,轻蔑地笑了笑,道:“罢了,我知道你和溯光主仆恩义深重,我怎好做这个坏人呢?今日之言,就当我没说……”
“等等!”
“嗯?”
“等等……”沈晏川颤抖着,心中快速地思索着,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抬眼问道:“若是……若是听你的,你有几成把握?”
岑澜耸了耸肩:“我没把握。把握在你心中,不是吗?要看你到底有多恨云述,是否愿意用这个宝贵的机会搏一搏。”
*
出了山洞,林子之中一片寂静。
岑澜从容挥手,一个人便重重地摔在了泥地之上。此人拼力想要爬起,却因为腿脚无力又摔了回去,容色狼狈。
“你都听到了。”
溯光不语。
岑澜半蹲下来,饶有兴味地看着溯光,道:“这么久了,你像个一个顽固不化的石头,无论我如何威逼利诱,你都是那番说辞。你忠于宋宛白,忠于你们七衍宗的少主,殊不知,在你的主子眼里,你的命还不如云述的命值钱。我留你性命至今,就是为了今日,让你亲耳听一听。”
溯光已经被废修为,彻底成为了一个废人,自然没有与岑澜相抗的能力。
他苦笑一声,道:“我这条贱命都是宗主给的,宗主临终前要我照看好少主,就算是少主让我死,我也心甘情愿。反倒是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无可能背叛七衍宗。”
“七衍宗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