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云述含雾的双眸,她总是会想起这段时日他逐渐冰冷和失去生机的模样。
她一直忧心,到此刻见他醒了方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后怕。
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还疼吗?”
她挑挑拣拣,只问了这句。
怎会不疼,可云述摇了摇头。
端着一碗清粥的灵泽开了口:“大人来得刚好!仙君不吃饭啊,您劝一劝……”
灵泽苦口婆心劝了许久,说他刚醒,数日未进水米,这具身体已然虚透,若不即使进补,只怕日后恢复了也会留下病根。
各种心绪交织,见他未曾言语,反而垂眸回避了她的目光,玉姜倏然冷笑:“不吃就饿着,自己不珍惜自己,还指望谁巴巴地凑上来哄他不成?”
说罢,玉姜拂袖便走。
“姜姜……”
玉姜将要跨出门槛的那一瞬听到这虚弱至极的一声,当即恨自己这种时候还会心软。
她转身,瞥他一眼,大有准备听一听他能解释出个什么花样来。
等来等去,等到一句无足轻重的“对不起”。
“你对我,只有这个想说吗?”
玉姜平静地问。
云述嘴唇张合,眼睫不住地颤抖,半晌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这一回是我思虑不周,给你添麻烦了。”
思虑不周?
思虑不周都险些给自己的命搭进去,那思虑周全应当是什么样的?
悄无声息地从这个世间消失吗?
明明平日里那么多甜言蜜语。
真到了玉姜想听的时候,只听到这样的道歉,这样毫无意义,甚至让她愈发生气的道歉。
他舍去自己救了师父,玉姜若怨恨生气,倒显得没良心。
可是……
可是于她而言,他也很重要。
帘帐重重地落下来,玉姜离开了。
一旁站着的灵泽端着粥,颇有些无所适从,良久,才劝道:“仙君,大人在望清山上,当着众仙门的面将矛头引向自己,这才将你夺回来。她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一月前,你的灵元归体却依旧不醒之时,拂今却见她一人坐于桃花树下落泪。这个时候,她应当正在疗伤,知你醒了,还是赶来了……她肯定不愿再与你生气的。”
“她受伤了?”云述猛然抬眼。
灵泽道:“不轻呢。沈晏川用以锁你灵元的阵法具有反噬之力,大人本就是带伤回来的。这段时日又不眠不休地渡灵力为你续命……”
毕竟事关性命,玉姜生气在所难免。
灵泽深知云述此刻也不知如何破冰,思索片刻后出了主意:“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如此生分地道歉,只怕更伤情分。”
*
罗时微晃了晃手中的酒坛,酒香逸散。
她凑近玉姜,道:“你不能喝,但可以闻。”
玉姜不想说话,在桃花树下坐定,闭目养神。
罗时微叹一声,道:“别闷着了,有什么心事你就与我说。话到了我罗时微这里,绝不会传出去半个字。”
许久没听到回应,就在罗时微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玉姜睁开了眼睛,轻声道:“我心里很乱。方才看到他醒来,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
“是什么?”
“害怕。”
那种后怕漫卷而来,让她整个人都冷下来,颇有些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