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姜道:“不想与我回家看看吗?”
“回……”
“回家?”
这两个字对于云述而言极为陌生。
身如飘萍的这些年,也就在浮月山可以落脚,而后人间游历十年,居无定所,风餐露宿,疲倦至极时想过回家,却不知是该回浮月山,还是那处早已没了他与娘亲居处痕迹的小竹屋。
云述怔怔地,与她对视,鼻尖相抵,一呼一吸之间皆是她的味道。
他又问:“你是说,回家吗?”
玉姜问:“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云述认真地摇头,平息泛起的酸楚。
想起之前若一对她说过的话,玉姜心中微痛,捧着他的脸,将他眼底的湿润一一拭去,笑说:“堂堂仙君,这一会儿功夫,哭两回了。”
云述低头,抱住她,说:“没有。”
玉姜笑道:“敢哭还不敢承认了。云述,为何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如此当真?”
“因为……”云述贴着她的耳,热气落下,引得玉姜浑身发麻,“我害怕。”
“怕什么?”
云述握紧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她的手背,温声道:“怕你的玩笑话之中,藏了那么一句真话,而我没有听出来,便会失去你了。我怕你嫌我纠缠你,也怕你心中有了旁人。故而无论真假,我一概当真的听。”
这狐狸认真诉说之时,玉姜丝毫抗拒不了。
一时动容,玉姜为了掩饰哽咽,抬手胡乱揉他的头发,故意扬高声音,玩笑道:“放心,暂时还没有遇到特别喜欢的……旁人。”
“暂时?”
“这是真话啊。”
“……”
还不如不说。
云述听了依旧不痛快。
玉姜轻轻掐了他的手臂,怪道:“如此不好哄,那我问你,你是要独自在此处生气,还是决定跟我回去?”
“那还是要回去看看的。”
“那还是要回去看看的?”玉姜故意学他说话。
云述耳根连同后颈都一片红,低头咬她的手指用以发泄对她态度的不满。
不痛不痒,却很有趣。
玉姜也握住了他的手。
离开歌舞坊之前,云述觉得玉姜得用些晚饭,只是推开门的那一瞬,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个唤作拂今的少年正跪等在门外,尽管有些犯困,却还是端端正正地端着托盘,其上是给玉姜备下的酒菜和点心。
云述只掠过一眼便看得出,这些都是精心准备的,每一样都是玉姜平素喜欢的。
见开门的是云述,拂今心生害怕,轻轻往后挪了一些,举高托盘,道:“这是……这是给、给大人与……与仙师的饭菜。”
“不必了。”
云述语气冷淡。
他的视线落在拂今的面容上,忽而想起昨夜玉姜提过的,说他的眉眼很像拂今。
云述此刻仔细去看,发觉的确如此。
只是少年年岁不大,多了些生涩,少了些疏朗。
不悦的情绪浓重起来,让云述无法泰然自若地与之交谈,连想问的话都不知如何体面地问出口。
毕竟曾经短暂的心意相通,与横亘在他与玉姜之间的时日相比,总是显得那样无足轻重。
对于她身旁出现的任何人,云述都不能平静以待,甚至没有资格过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