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之前,他们接受的唯一命令便是倾尽一切接近玉姜,成为她身边值得信任之人,为魔域探听消息。
毕竟玉姜身上有着流光玉,一个不留神,魔域便能被夷为平地。
岑澜靠近她,却不想拿整个魔域做赌注。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桩私隐。
源源不断地向问水城进献美人,此事落到仙门的耳中,又会是一场不小的风波——新现世的魔宗不仅占据问水城,还喜爱搜集美人为宠,人人叫苦不堪。
因此,便引得众仙门将问水城视作除魔域之外最要紧的眼中钉。
在当时的岑澜看来,只要能让仙门与问水城公开为敌,问水城就没有了退路,只能永远与魔域相依相傍。
为了能将事情做得顺利些,便需要玉姜答应留下他们。
更像云述,是岑澜对他们的要求。
日日对着那些画,灵泽自然是早对画中人恨之入骨。
这种滋味太过于痛苦,分明从未见过此人,可此人的言行举止,灵泽都十分了解,以至于此时相对而立,他能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
推开拂今,灵泽走下石阶,一步一步走近云述,看着他,忽然说:“你没有觉得,我们长得很像吗?”
云述不动声色地退开些许,蹙眉:“不觉得。”
灵泽嗤笑:“何必自欺欺人呢?大人的身份,我们早已明了。浮月山曾经的师姐玉姜。你知道,坊间关于她最多的传闻是什么吗?”
云述漠然:“我不喜听传闻。”
果真是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纵使灵泽厌恶至极,仍旧耐着性子说下去了:“是关于她和沈晏川。我知道,沈晏川不是什么好人,他做的事也让大人深恶痛绝。尽管如此,这根本不能否定他们之间有过的情意。相知相识,相伴数年。仙君,你知道数年意味着什么吗?数年意味着,任凭二人再如何决裂,他们的剑灵还是不会互相伤害。无落剑,认他,不认你。所以大人当初才心痛之下断了此剑,意图了结他们的过去。”
“仙君,我见过一面沈晏川。你们长得真是像,仿佛亲生兄弟一般。”
云述紧绷起来,目光也变得凌厉。
只是灵泽丝毫不畏惧,他断定云述不会在问水城挑起争端,说话也便越发肆无忌惮:“岑澜让我们模仿画中人,画中人像你,也像沈晏川,时间久了,我们也分不清了。你觉得,大人能分得清吗?她分得清喜欢的是面前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还是曾经那个相伴数年的师兄吗?”
“仙君,我说话难听,你别介意。只是,有沈晏川在前,有我们在后,可知大人根本不介意身边留着的是谁。仙君是修真界的主心骨,何必自轻自贱呢?”
说完这些,灵泽根本不多看云述一眼,转身回了房中,懒洋洋地将门给关上了。
这些话听得拂今心惊肉跳。
感受到云述身上散发的威压,拂今连大气都不敢喘,向云述行了个礼,便也开了门入内了。
砰一声合上门,拂今才敢发作:“你疯啦?你若是不想搬,好生与我说,我去与大人商议便好,平白无故说这些疯话做什么?”
灵泽穿戴好,面色僵冷,语气却轻松:“我没说不想搬。青竹院还清静呢,我喜欢。”
起身开了锦盒,灵泽取出一只香囊,捏在指尖把玩。
拂今一把夺下香囊,道:“我问你话呢!既然不想搬,那你为何如此不饶人?你知道的,大人喜欢他,你就不怕……还是说,你还惦记着将他引到魔域去,好向岑澜邀功吗?”
“说什么呢!”灵泽劈手夺回香囊,“我那日是说笑逗你的。岑澜弃我们如敝履,我讨好他做什么?”
“那你是何意?”
灵泽坐下,道:“你还记得这只香囊的来处吗?”
拂今道:“狐女赠你的。”
灵泽笑了笑,道:“狐女过世好多年了,你还记得她的长相吗?”
拂今摇头。他年纪小,在魔域之中待的时日也短,或许远远看过云霜序几眼,如今也早就忘干净了。
灵泽道:“我记得。方才那人长得的确是像沈晏川,但他更像云霜序。我之前就说,他身上的气息不对劲。今日却确定了。”
“什么?”
“旁人感受不到,是因为他遮掩得严密。我能感受到,是因为云霜序曾经渡妖力救过我的命。她的儿子……瞒不过我。”
一天之内听到这么多能将天捅个窟窿的秘密,拂今捂着心口,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
他从未想过,玉姜带回来的这人并非什么玉仙师,也非纯粹的修仙之人。
是狐妖。
云霜序当年与魔尊决裂,离开魔域,与一仙师成了亲,而后殒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