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述轻轻摇头,眉眼之间依旧在笑,只是这笑中带着珍之重之的苦涩意味。
他低下头,握紧了玉姜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之上摩挲。
他有些颤抖。
直到一滴清泪落在玉姜的手心,她才发觉他掉了眼泪。
“你……”
“姜姜。”云述道,“当年答应师父,留在浮月山,一是因为无处可去,二是因为师父收容之恩无法偿还。山中事务繁忙,替他分担一些未尝不可。不过,我还是想好了,待来日一切安定,我就辞去浮月山仙君之位。许映清的过去暂且不提,她对浮月山是没有二心,一直以来都是尽心尽力,将浮月山交由她或者若一、朱雀,都好,我都放心。这些话……在噬魔渊中,我就应该对你说的。”
“对不起,是我说迟了。”他握着玉姜的手,放在颊侧,“在其位,谋其事。说实话,在遇到你之前,我没有想过离开,哪怕有朝一日我的身份会暴露,会受尽众人指摘,我也愿意,那是我该承受的。可是……曾经,我真的、真的有想过,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其实,那时我一直隐瞒自己是浮月山仙君,并非全然无意。也是因为害怕。浮月伤你至深,我不知你会如何看待我。我不敢说,总想着,再往后拖一拖……哪怕一日。没想到,你真的很介意。我明白此时说这些都晚了,你不会带我走了。”
玉姜怔然:“云述……”
云述道:“我看到了,你已然收拾好了离开宁觞的行李,只待比试结束,你就会走了。没关系,我不会再阻拦你了。来日,我辞山而去,会去一个不打扰你的地方,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云述。”玉姜起初还担忧他,此时却被气笑了,“你在胡说什么?我收拾行李,是因为……”
“姜姜。”云述打断她的话,“我们十年没见过面,那十年里,陪在你身边的也是岑澜。他喜欢你,所以才对我抱有敌意。你若是喜欢他……”
这人酸起来怎么没个完了……
连个解释的余地都不给她留。
玉姜觉得他醋起来可怜又可恨,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他的长发揉乱,道:“听我说!”
“嗯……”
“你看到他出现在这儿,满脑子都是这些事?那你可知,是他放走了沈晏川,他已经背叛我了。你这个糊涂狐狸既然知道哪个人是他幻化而成的,竟然还放他走了!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听完这些,云述似乎愉悦了一些,问:“当真?他背叛你,你不难过?”
“我难过什么?”
“我以为你喜欢他。”
“……”
玉姜不仅揉他的头发,甚至捏上了他的耳朵:“我收拾行李是因为,我有一件衣物找不着了,翻来覆去找了半晌也无果,只好将行李整理了一遍。况且……我若是喜欢他,此刻在我房中的怎会是你?”
“是我来见你的,我不知你是否想见我。”
“……”
好。
玉姜无话可说。
她翻身从他怀里出来,躺回软枕之上蒙好锦被,又露出一只手,指了指门口,道:“我还是觉得多念清心诀为好,请你出去。”
感受到云述想将她从锦被之中捞出来,她固执地抓着,怎么也不肯出来。
云述笑了好一会儿,隔着锦被抱住了她,分不清这一团锦被之中哪里是她的耳,便随意就着一个位置,道:“我也喜欢你。”
“出去!”
云述问:“我真走了?”
无人应声。
过了好久,锦被之外没了动静,玉姜又没听到开关木门的声音,一时疑惑,将锦被拉下来一些。
只这一刻,在她身侧的一直没动的云述倾身覆下,掌心托起她的下巴,毫不迟疑地吻了下去。
*
清早,若一便候在了饮霜居之外。
他没想到,云述竟然没在房中休息,而是趁着夜色未曾全然褪去,自华云宗所住之处走了回来。
而云述此时露出的里衣衣襟,似乎是淡蓝色的。
仙君来宁觞派赴会,衣物都是经由若一之手备下的,并没有这样一件淡蓝色的里衣。
若一的脑袋都快想炸了,也没明白这件衣裳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