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许映清才折返。
浮月山其他弟子已经安寝,唯有云述一人在庭院之中。
落雪纷纷,他独自在树下斟酌一盘棋局。
墨玉的棋子被他捏着指尖,久久未能落定,似乎是碰上了什么难解的棋局。
不知过了多久,棋子才终于落下,发出清脆的一声。
他没抬眼,问:“妥当了?”
不远处的许映清站了出来,拱手一拜:“都安排妥当了,此时是时微陪在她身侧……我问过原因了,她不肯说。”
云述轻轻笑了,却未发出声音。
再落一子,他道:“不愿说也罢,于她而言,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话听着发苦,许映清追问:“那会儿,仙君为何不与她说话?”
他们整整半年没见过了。
旁人不知,许映清却是知晓的,这半年,仙君的憔悴消瘦也多半与玉姜有关。
一向不参加剑法比试的他,此次肯答应出现,也是因为在参会名录上看到了“姜回”二字。
如此思念,见了面却没表露一分一毫。
总归不对劲。
云述抓了两粒棋子在掌心,将通体生凉得墨玉抚出温度来,才轻淡地应了一句:“都两不相干了,何苦招人烦厌。”
许映清的心一揪,一时没忍心,告知:“可是方才,她主动与我说话了。”
“什么?”
“她问我,你是不是病了,她远远看着,觉得你面带病容,清瘦许多。”
第70章
掌心的棋子在这一刹掉落,打乱了云述精心布了许久的棋局。
再去看时,他已经不知棋局原貌了。
从始至终,玉姜的一句话,一个微小的举动,都能在他的心里掀起浪潮,掠夺他维持许久的平静。
云述怔怔地,问:“当真?”
许映清点头,道:“这有什么好骗您的。这些年,师姐与我的隔阂从未消弭,无数次见面却如不相识。她主动毫无遮掩地来与我说话,我很欣喜。”
许映清从不知玉姜与云述是如何相识,后来又发生了何事,也便没有资格插手两人之间的事。
只是,她能看得出,玉姜待云述亦不同于旁人。
能让玉姜放下对她的芥蒂来主动说话,也可窥见几分云述对她的重要。
两心相知,便不该一直蹉跎着,让谁都不痛快。
见云述仍旧犹豫,许映清干脆直接地说:“今日沈晏川下手可没留情,她手腕上受了一道剑伤。”
果不其然,云述骤然抬眼,问:“受伤了?”
许映清道:“不算严重,也上过药了,但是……”
没等她说完,云述已经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庭院。
许映清暗自笑了一声,释然地松了一口气。
宁觞派给华云宗安排的住处算不上太好。
来赴会的华云宗弟子不太多,夜宴时又闹出了那回事,杨宗主有意给玉姜找不痛快,特意嘱咐着将这处久未住人的院子留给华云宗众人。
玉姜翻来覆去睡不好,又不想吵醒罗时微,只自己一人披衣出了房门。
旧木门吱呀一声响,罗时微翻了个身。
玉姜屏住呼吸,悄悄放轻了步子,等罗时微睡安稳了,她才放下心来出门。
问水城温暖,从不会下这样大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