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在发抖。
沓樰團隊无数次在剑雨之中穿行,他自诩冷静无情。唯独这一回,他根本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是易容诀。
他已经猜到了。
想通这些的顷刻,他只是自嘲。
何苦用这样拙劣的方式来欺他骗他?
于她而言,噬魔渊之中的相遇,只是一个孤单寂寞之时互相温暖贴近而滋生的好感吗?淡薄如水,轻易便可弃之?
缓慢地抬起手,云述闭眼,两指在自己的眼睛上轻轻抚过。
只消给自己的眼睛施上一层解术,便能无所顾忌地穿透所有的障眼法。之前他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也便无从去做。
分明已解,他却仍不敢睁开。
这决定着他的期盼是燃起,还是再次覆灭。
许久,一滴水坠落,在深夜里格外清晰,让迟迟不能做决定的他回神。
他睁眼,轻轻撩起遮住她大半的衣衫,看到了那张久违的脸。
视线倏然被眼底的湿润覆盖。
姜姜。
是她。
真的是她。
原本百感交集,恨意交缠的心绪在这一刹那轰然一空,什么都想不到了,他也根本不在乎了。
她还活着……
活着就好,只要还活着就好!
他牵动唇角想笑,但笑意还未渐浓,眼泪却先坠了下来。
常有人言大喜过望之后,会分不清楚悲喜,不知是该痛惜过往的遗憾和付出,还是该珍视此时的失而复得。
诸般心绪,纠缠难明。
他恨了自己十年,恨自己当年没能察觉玉姜的异样,没能陪着她一同面对,让她被迫神魂消散。
此刻,他只想恨她。
恨她……
没那么爱他。
他轻轻倾身,想要伸手触摸她的脸颊,在即将触碰时又收回了手。
她不肯相认,定是已经不喜欢他了。
既不喜欢,自然也厌恶他的触碰。
云述的动作僵滞了一会儿,忽然又掉了一滴泪。
她不爱自己了。
或许不仅不爱,更是已经抛至脑后,不思不念了。
不然,何以这般绝情,连句实话都不愿说?
云述低头,悄然化回了狐身。
比过往消瘦了不少的雪白狐狸,轻轻偎近她的裙裾,贴着她,闭上了眼睛。
这大概是唯一能感受她的体温,却不会惹她生气的法子了。
是热的,是鲜活生动的。
他只是无声地将整张脸埋起来,更紧地贴近她,才能将自己的委屈和依赖,尽可能地掩饰起来。
清晨天亮时玉姜才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