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云述那一份难度骤升。
是入内门的考题,在山中修习多年的弟子也不一定能通过,更遑论他?
结果却让他震惊。
那几乎是一份全然没出错的答卷。
接下来的剑法比试,云述亦展现了非同寻常的天分。话说出口便是覆水难收,沈晏川既答应过,便没有再为难下去的道理。
毕竟他是仙门中最公允的大师兄。
拜入浮月山的相当一段长日子里,云述都与仙法沾不上边。各种琐碎劳累的小事,不知为何总会落到他的身上。谁养的灵宠小兔在后山走失了,那人命他在山中寻了三日。梅林中的树被剑气误伤,门中指名要他照拂养护,整整两月。
沈晏川本以为云述会受不了折磨而离开。
但此人的心志远远超过他所预料的。
本来并没有太过厌恶,后来看到他这般冷淡从容,那份厌恶竟滋生得越发厉害,几乎成了沈晏川心中难解的结。
但他是师兄,就要有师兄的样子。
明面上,他还是会对初来乍到的云述多有关怀,问他从何处来,父母又是谁,如此有天分是否之前便修习过仙法……
云述从不答这样试探的话。
只是将才打好的水搁置在他面前,道:“我忙完了,要回去温书了。”
沈晏川看得出,云述是察觉到了来自他的敌意和恶意的。他的冷淡便是不动声色的回避,回避了二人争执的锋芒。
后来云述顺利得到了元初的认可,拜入了内门,正式成了沈晏川的师弟。
拜师礼上,弟子玉令是沈晏川亲手交付至他掌心的。
直到在剑法比试当中横空而出的云述,夺走了本该独属于沈晏川的荣耀。
沈晏川才明白,此人绝非如此简单。他的锋芒,只是从未展现过,到了要紧时刻,剑端会直指他的咽喉。
譬如此刻。
躲在元初身后的沈晏川愣了许久,才慢慢地明白他所说何意,站出来,问:“你说什么?魂飞魄散?”
“谁魂飞魄散?”
他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了什么。
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恨意悉数冲上沈晏川的心头,他不惧死,冲上前去质问:“你再说一遍!”
云述一言不发,眼底发红。
“你走失这么久,是在噬魔渊?”
“所以你怎么出来的?”
沈晏川忽然觉得心口疼得厉害,恍然想起不久前噬魔渊结界的异样。
他当时再度加固了封印,等赶过去时也没发现什么异样。
竟是……
竟是已经碎了吗?
“阿姜她……”
云述不顾元初的阻拦,祭出长剑横于沈晏川跟前。
沈晏川怔怔的,看向指向他咽喉的长剑,视线又慢慢挪至云述的脸上,忽然嘲讽似的笑出声:“我辛辛苦苦瞒着整个修真界,保下她的性命,让她在渊中平稳度日,此事师父亦是知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救她!这么多年她都安稳留下了,为何你一去,她就出事了?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阿姜!”
云述压抑着声音:“你不配唤她的名字。”
沈晏川说得如此好听,却如此傲慢,永远这么高高在上,试图让所有人对他感恩戴德。
此人从来不知玉姜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自以为给了她活命的机会,便可以顺理成章将她囚禁在噬魔渊中许多年。
究竟是昔日情分多一些,还是自私自利多一些,他自己心中也只会如明镜一般。
让昔日第一剑修永不见天日,何尝不是另一种抹杀。
玉姜不会甘心永远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