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喝完药,重新躺到床上,姝儿这时才开口询问:“奶奶,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大爷怎得那样生气?”
姜姝把那根银簪摸出来,递到珠儿手中,把适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珠儿气得牙痒痒,骂道:“也不知道哪个畜生兴风作浪、挑拨离间,若让我揪出来了,非得打碎他的狗牙。”
姜姝精神不济,她没有力气接腔,复又闭上眼睛,昏昏沉沉睡去。
珠儿风风火火走到屋外,原要寻管事彻查此事,径先瞧见陆长稽雪松似的身影。
大雪似鹅毛,纷纷扬扬往下洒
,陆长稽的肩头和头发上覆了厚厚一层雪,似要冻结成冰。
珠儿怔愣片刻,低声对陆长稽道:“大爷,您误会奶奶了,奶奶没有和叶侍讲私相授受。”
姜姝对叶潜怀有愧疚之心,便是为着叶潜的性命前途也不会冒险与他联系。
陆长稽智多近妖,平素最是沉稳,唯有事关姜姝,才会失去分寸。
陆长稽皱起眉头,是他太冲动了。
他唤来程栾,低声吩咐:“查一查谁进过夫人的房间,将有关人等全部拘起来。不论手段,必要让她们把背后之人吐出来。”
陆长稽面上温和,若动起手来,却是铁血手腕。
程栾应是,他刚刚退下,宫里便传来口信,请陆首辅进宫议政。若没有急事,太后断不会深夜传召,陆长稽不敢耽搁,乘轿向皇宫行去。
议政殿灯火通明,陆长稽赶到的时候殿内坐着三人,为首的自然是杨照月,她的左下手是兵部尚书孙泽,右下手是户部尚书闫回。
二位尚书看到陆长稽,起身拱手行礼,陆长稽摆摆手,让二人就坐。
待陆长稽坐定,杨照月徐徐开了口:“驻守南越的将领徐尉发来密报,说南越王私下屯兵,有不臣之心。众卿怎么看?”
孙泽主战,区区南越,蛮夷之地,竟敢不服天朝教化,生出不臣之心,当好好给他们一番教训才是。
闫回管粮草,最厌恶劳民伤财之举,他道:“天朝有雄兵数十万,跺跺脚便能把南越震翻,管束南越,无需大动干戈,予以震慑即可。”
二人政见向左,你一言、我一语,驳了十几个来回也没有分出胜负,最后齐齐把目光投向陆长稽。
陆长稽道:“太后娘娘诞辰在即,当请南越王的独子来朝进贺,并将之留在汴京学习天朝礼仪文化。
他若来,便予以教化。若不来,可潜雄兵前去镇压。”
陆长稽这招可谓是两全之策,南越王若是铁了心谋反,定不会让自己的独子进汴京送命,朝廷到时候只管派兵直达。和疆域完整相比,那些出兵的粮草便算不得什么了。
南越王若是没有做好谋反的准备,他的独子进了汴京,他以后便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听了陆长稽的计策,杨照月十分欢喜,忙让翰林院拟旨,快马加鞭,连夜传南越世子进京。
待兵部、户部尚书出了门,杨照月把眸光投到陆长稽身上,屋内烧着地龙,温暖如春,陆长稽身上的积雪慢慢消融,一点一点渗到衣衫里,印出一片深色。
杨照月的气有些不顺,低声抱怨:“好端端的,你怎么落了满身雪,快些到内间换一身衣裳,没得感染风寒。”
陆长稽只道无碍:“家中还有要事,臣得尽快赶回去。”
他的神色颇焦急,俯身向杨照月作了个揖,大步行出大殿。
杨照月看着陆长稽的背影,神色落寞,终究没有出声。
她贵为太后,已比世间大多数人都拥有的多,又如何能什么都觊觎呢,世间原就没有双全法。
杨照月失魂落魄回到凤藻宫,扯开床幔,忽见皇帝从里面跳了出来,皇帝不过八岁,相貌随了杨照月,神采飞扬,似是彩虹捏的。
他笑嘻嘻看着杨照月,问道:“母后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儿臣以为您会和陆大人一同入榻。”
第70章
鸡汤散发出浓浓的香气,姜容把鸡汤捧到姜姝跟前,温声道:“长姐,这鸡汤煨了三个时辰,十分醇香,你喝一些吧!”
姜姝的胃口和前几日相比倒是好了一些,她接过鸡汤,喝了小半碗,胃里有了东西,身子暖融融的,十分舒适。
姜姝站起身对姜容道:“我们到外面走一走罢,总在屋子待着也是无聊。”
姜容把她按坐到贵妃榻上,急声道:“你的身子还未痊愈,如何敢到外面行走,若是出了差池可怎么是好?”
姜姝不是爱逞强的性子,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缓缓仰靠到贵妃榻的后背上,温声对姜容道:“既出不去,就把窗子打开,左右屋内烧着地龙,总冻不坏身子。”
姜姝昏厥那日陆长稽便让人烧了地龙,虽是冬日,姜姝的寝屋却温暖如春。姜容把窗子开了半扇,任清冽的空气流到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