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姝一直都在为旁人付出,为旁人打算,只有陆长稽真心实意的护佑过她,现下那个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去了,她便是再难受都不为过。
房门轻轻合上,珠儿的心也紧了紧,她默不作声走到门前,隔着一道门,静静地陪着姜姝。
屋内一灯如豆,将姜姝的身影拉的又细又长,夜已深,她没有困意,支着下颌遥望天上的弯月。
心空落落的,仿佛少了一块儿。
万籁俱寂中,屋外突兀地响起一道“咯吱”声。
姜姝抬起眼皮,只见院门被人打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踏月而来。
那人走的很慢,却把她心中缺失的位置添了个满满当当。
姜姝呼吸一滞,泪水不自觉盈满眼眶,她弯起嘴角笑了笑,抬手把脸上的泪花擦掉,猛地站起身,提起衣裙,大步向屋外跑去。
第53章
弯月如钩,夜幕上点缀的繁星闪闪发光。
姜姝提着衣裙向那如鹤如松的身影奔去。
活了十几载,她一直小心翼翼、规行矩步,无论做什么都以大局为重,从来没有任性过。
此时此刻,经历了大喜大悲的她,不是姜家的庶长女,也不是信阳侯府的世子遗孀,只是她自己。
她遵从自己的内心,狂奔到陆长稽身前,伸手环住他的劲腰,把头伏到他胸前。
鼻端是清冷的雪松味,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姜姝悬浮不定的心彻底落到实处。
“大伯!”姜姝轻咳一声,使自己的嗓子听起来不那么嘶哑,“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你可是陆长稽呀,你那样聪明,无论做什么都运筹帷幄,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掉。”
刺客行刺那日,便连太医都说陆长稽药石罔效,他却坚强的挺了过来,现下死而复生,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姜姝的眸子弯成两枚月牙,这天底下,就没有陆长稽做不到的事情。
大伯,没有死,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怀里的人儿又娇又软,因着太过于高兴,身体微颤,与他贴的十分亲密。
陆长稽不说话,只环着姜姝的
手臂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姜姝嵌到他的体内一样。
他低下头,凝着姜姝的脸颊,强压下亲吻她的冲动,伸手把她微乱的发丝捋顺。
温声问道:“冷不冷?”
清韵堂偏僻,久无人居,阴寒沁在每一片砖瓦里。
姜姝自然是冷的,可巨大的喜悦冲击着大脑,她整个人都热血沸腾。连带着那分寒意,也变得无足轻重。
陆长稽一面说话一面把自己的外衫脱掉,披到姜姝肩头,携着她走到屋内。
在灯光的映照下,他才看清她的模样,往日盈盈如水的眼眸,此时充满血丝,眼下青黑一片,粉嫩的唇瓣,因为缺水起了一层干皮,憔悴至极。
陆长稽环顾四周,屋内空空荡荡,连一盏茶都没有。
漆眸内的愠怒一闪而逝,陆长稽把目光投到姜姝身上的时候又变得温柔起来:“你不要担心,我的身子没有大碍。”
那为何还要假装去世?陆长稽是当朝首辅,他的安危事关江山社稷,有些事,并不是她该知道的,姜姝有分寸,到底没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陆长稽倒是什么都不避讳,温声对姜姝道:“七星台上那人是从刑部提出来的死囚,长相与我有四分相似,经过易容师一番操作,便和我有十分的相像了。
我险些丢掉性命,总不能凭白经受这番苦头。倒不如趁此机会让卢准放松警惕,也好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
这便是当朝权臣,朝堂上的斗争和内宅不同,一旦开始,便会不死不休,总要把一方彻底除掉才能结束。
姜姝不懂朝堂上的弯弯绕绕、腥风血雨,她只知道得知陆长稽去世的那一刻,她痛不欲生,现下知晓他没有死,她的心一下子活了,她再不能让他冒险。
她道:“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大伯位极人臣,尊贵无双,到了进无可进的境地,便是退一射之地也无可厚非。
大伯万不可为了这虚无缥缈的东西让自己陷入险境,一定要保重自己,万事以稳妥为主。”
想到陆长稽受伤的情状,姜姝终究没有忍住,又落下泪来,她抽泣着,小心翼翼伏到陆长稽身前,环住陆长稽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