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滢蕴把瓷勺放下,作势要教训棉雾:“你休要胡言乱语,这冰盏定是陆大人要送给二表嫂的,我不过是沾了二表嫂的光罢了。”
棉雾又是一笑:“陆大人是二奶奶的大伯,瓜田李下的,哪有大伯给弟媳送冰盏的道理,这冰盏自是陆大人送给小姐您的。”
陆长稽和赵滢蕴一个沉稳儒雅,一个娟秀聪慧,都是人中龙凤,二人情投意合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自己的计划,姜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她要做的事情令人不齿,但道德是圣人所行,她总得先保全自己的性命才有资格谈德行。
姜姝轻咳一声,待屋内的声音落下,才踏到屋内,她进屋和赵滢蕴寒暄了一会儿,又紧锣密鼓回姜家给姜文焕过寿。
这一日是姜文焕的生辰,她这个做女儿的便是再忙,也不能不回家尽孝。
姜然处境凄惨,按理杨氏当恨极了姜姝,可她像是变了一个人,将身上的锋芒尽数敛去了。
见了姜姝半句重话都不说,亲自到饭厅给她泡茶去了。
吴婆子是个不屈不挠的,见杨氏出了屋便趁机到姜姝跟前露脸,她一面给姜姝倒茶一面道:“夫人现下十分贤惠,每日都会亲自到厨房给老爷煲汤。
那汤叫什么四君子汤,由白术、茯苓、人参、炙甘草组成,药效极佳,老爷喝了以后少眠的病症都痊愈了,还能比常人多睡一个时辰,老爷夜间睡得好,白日里便格外矍铄,对夫人也和气了很多。”
“老奴瞧着夫人有东山再起的架势,小姐可要小心一些。”
姜姝看了吴婆子一眼,抓了一把银瓜子塞到她手中,不咸不淡道:“多谢你提点,这事儿我知晓了,也会把你放在心上!”
姜姝的脸色有些冷淡,但那银瓜子的重量却不轻,吴婆子吃不准姜姝的态度,也不敢造次,安安生生退到了屋外。
两刻钟后姜文焕下了值,不知是杨氏的汤药效用好,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姜文焕瞧起来确实比以往要精神一些。
他对姜姝道:“家里的厨子愚笨,做的饭菜上不得台面,我们不若到宴宾楼用饭,宴宾楼的饭菜还入得了口。”
宴宾楼的菜味道好,价格也十分好看,姜家以前甚少有机会到宴宾楼用饭,现下却成了宴宾楼的常客,若不是姜文焕捞了油水,凭姜家的家底,又哪里够得着在宴宾楼挥霍。
到底是自己的父亲,姜姝低声规劝:“咱们家势单力薄,父亲还是审慎一些为好。”
姜文焕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驳道:“水至清则无鱼,旁人拿了,我若不拿,必然要被旁人忌惮。
今时不同往日,我现下升了职,也是身不由己,有些好处不得不拿。”
正值姜文焕的生辰,姜姝不想闹得姜文焕不快,便不再多言,和姜家一家子乘马车去了宴宾楼。
包厢是提前订好的,众人一落座小二就把冷盘端到了饭桌上,开门的间隙,姜文焕瞧见了走廊里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立马站起身奔了出去,果不其然,那人就是陆长稽,他被几个官员簇拥着进了隔壁的包厢。
莫说陆长稽,便是陆长稽身后的那几个官员也都是姜文焕望尘莫及的存在,若是以往他没有胆量上前叨扰,现下有姜姝这层关系在,他倒是生出了几分勇气。
他理了理衣裳,鼓足勇气敲响了隔间的房门。
开门的是严太尉,他相貌威严,个头又高,居高临下乜着姜文焕,倒像是在用鼻孔瞧人一样。
姜文焕还未说话,气势便弱了三分,他战战兢兢作了个揖,恭声说道:“下官京府通判姜文焕参见各位大人!”
屋内众人露出鄙夷的神情,一个六品通判连给他们提鞋都不够格,平白无故的进屋来做什么。
严太尉快人快语,他轻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姜通判来咱们这儿做什么?”
姜文焕原本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可看着严太尉那张端肃的脸,紧张的无以复加,嘴唇颤了又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宴宾楼的茶水还能凑合,姜通判不要在门口杵着,进来用一盏!”陆长稽的声音仿若天籁,把姜文焕从无措中解救出来。
他哆哆嗦嗦站直身子,慢步行到陆长稽身旁,连坐都不敢坐,直挺挺站着饮了一杯热茶。
一盏茶下肚,嗓子才清润了一些,他道:“今日是下官的生辰,小女特来给下官庆贺,她和大人是至亲,原本该过来给……”
真是越说越不像话了,姜姝是内宅妇人,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抛头露面,陆长稽打断姜文焕:“既是通判的生辰,合该晚辈过去道贺,断没有让您拨冗的道理。”
他一面说一面站起身,对姜文焕做了个“请”的手势。
首辅要亲自给他庆生,说出去简直能光耀门楣,姜文焕喜不自胜,忙上前带路。
包厢内的人诧异万千,他们好容易才把陆长稽请出来,怎么连饭食都还未用,就被一个不入流的通判给截走了。
寿星出了门,作陪的自然不能开席,姜姝便和杨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姜容寡言,非必要半句话都不想多言,但想到成亲以后少不得与人打交道,就强迫自己与杨氏交谈,话虽说的不多,却也没有露怯。
三人正在絮絮的说话,房门被人推开,姜文焕又折了回来,他满面喜色,侧身站到房门旁边,把陆长稽迎到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