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气咻咻乜了青荣一眼,话说的再好听都掩盖不了信阳侯府把她当猴耍的事实,说定了的事,竟说改就改了。
也不知道那陆长稽对她有什么意见,连宴西堂都不容她去。
杨氏在姜家作威作福,到了信阳侯府却不敢放肆,虽不高兴,却也只能忍耐,复又灰头土脸地返回了姜宅。
珠儿是个歇不住的,原想趁着天气凉爽到园子里摘一些金银花泡茶喝,好巧不巧就看到了陆长稽打发杨氏的那一幕,疾步跑回欣春苑把所见所闻告知给姜姝。
“也不知太太想干什么,怎么都不跟小姐商量一下,便贸然拜访侯夫人?”
珠儿是直性子,姜姝却懂得杨氏的弯弯绕绕,她道:“杨氏怨恨我算计姜然,现下木已成舟,她拿我无计可施,便想着到侯夫人那儿给我上眼药。”
“侯夫人清高,见不得龌龊手段,她若是知道我算计自己的姐妹,定会狠狠地责罚于我。大爷将人遣走,倒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听完姜姝的话,珠儿恍然大悟,她道:“大爷帮了小姐,小姐合该上门道谢才是。”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姜姝现下并不愿意私下里和陆长稽相交。
她踌躇着,还未开口便听珠儿接着道:“小姐一向周全,怎么涉及到大爷便忸怩起来了?
大爷在朝中呼风唤雨、高高在上,在咱们信阳侯府却也不过是您的大伯,您总不该因着忌惮大爷便失了礼数。”
“再者,奴婢知道您对大爷的想头,您不就是想和大爷同房
,没有如意吗?天底下哪有事事顺遂的道理,一次不成,您就再来一次,总不能因为遇到了坎坷就一蹶不振?”
挫败的情绪憋在心里让人难受,说出来也就那么回事儿,什么难堪不难堪的,难道面子还能比得上身家性命不成?
珠儿一点拨,姜姝也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虽说她羞于面对陆长稽,却也不能老窝在壳子里当缩头乌龟。
她和陆长稽同住在信阳侯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得有交集。
她深吸一口气,对珠儿道:“你把立柜底下那双绫袜拿出来,装到锦盒里面,一会子我拿上当谢礼。”
那双袜子是姜姝给陆长易做的,陆长易身子瘦弱,穿上那双绫袜有些肥大,陆长稽穿上应当正合适。
姜姝拎着锦盒来到宴西堂,行至花厅外驻足,她对程用道:“今日大伯帮了我的大忙,麻烦先生通传一声,我想当面向大伯道一声谢。”
程用道了一声是,转身进入花厅。温声道:“大人,二奶奶求见。”
陆长稽畏热,到了夏日便会让下人把花厅的门帘换成珠帘。
透过荡荡悠悠的珠帘,可瞧见站在门外的姜姝,她身穿一袭鹅黄色长裙,娉娉婷婷,犹如初春刚刚冒芽的柳,姿态婀娜,颜色娇嫩鲜妍,勾得人连眼睛都移不开。
陆长稽呼吸一滞,连忙调开视线,沉声对程用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倒是越发没有眼力见儿了。
我处理政务尚且不可开交,哪里腾得出时间应付不相干的人,以后二奶奶若是再来,你直接将人拒了便是,何故来禀告。”
程用莫名其妙吃一顿排揎,只觉得纳罕,大人性子冷,待二奶奶却亲厚,平时更是能帮则帮,他只当姜姝在陆长稽心中异于常人,哪成想现下竟成了不相干的人了?
纳罕归纳罕,程用到底不敢置喙陆长稽的决定,他折到门口,拱手向姜姝行了个礼,温声道:“实在是不巧,我家大人甚忙,没有时间接待二奶奶,二奶奶请回罢!”
姜姝微愣,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失落,又有些放松,她将手中的锦盒递给程用:“大伯既没时间,我就不叨扰了,麻烦先生把这只锦盒交给大伯,礼轻情意重,还望大伯能接纳我的谢意。”
程用接过锦盒转身进入花厅:“大人,这是二奶奶送来的谢礼,二奶奶道礼轻情意重,望您务必要接受这份心意。”
陆长稽抬起头,期待落空,心里变得空落落的,他果然没有看错,姜姝是个没良心的,他帮了她那么大的帮,他说不见她,她竟也不坚持进门,就这样轻飘飘的走了。
她待他和待旁人,是没有区别的。
陆长稽冷声对程用道:“下次她若再送东西,你也一并拒了,我这儿什么都有,不缺那点虚头巴脑的物件。”
大人今日的火气有些大,得清一清肝火才适宜,程用一边应是,一边冲了一杯苦丁茶,添置到陆长稽跟前的案几上。
苦丁茶原本是清火的,陆长稽却越喝越烦闷姜姝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不停地萦绕着。
他再看不进去半个字,索性把手中的书放下,打开了面前的锦盒。
入目是一双天青色绫袜,那绫袜以花萝为底,上面绣着仙鹤如意花纹,十分柔软精致。
陆长稽勾唇笑了笑,姜姝虽愚笨了一些,女红手艺却不俗。
明日他便换上这双绫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