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说:“那叫什么?”
赵小杏说:“至少得叫顾哥哥吧?”
青梅没来由地觉得肉麻:“什么哥哥不哥哥的,我不爱叫。”
赵小杏看她端着盆去舀面粉,知道青梅这是害羞了。
一般人家的糖饼舍不得放太多糖,白糖是战略物资,在这个年代是稀缺的。有的会放些红糖,但价格也昂贵,只是借点甜味。
青梅想着男同志不大喜欢吃红糖的食物,就给顾轻舟单独花功夫做了白糖饼。又给其他人做的是红糖饼。光是这样又被赵小杏笑一顿。
青梅铲着糖饼往小笸箩里放,听赵小杏在旁边说:“今年下乡知青已经从上边知青站下来了,听说有五个,三男两女,有初中生呢。”
青梅笑着说:“羡慕吧?”
赵小杏“嗯”了声:“初中生都这么骄傲了,要是成了大学生,会不会横着走路啊?”
青梅问:“谁骄傲了?”
赵小杏说:“王洋嫂子说,那个初中生是个女知青。王洋嫂子看到她下车想帮着搬行李,人家不让王洋嫂子碰,还说王洋嫂子手脏,弄坏了她的东西赔不起。王洋嫂子气得半死,回来就跟我说了这件事。”
青梅铲糖饼的手顿了顿,没什么表情地说:“那你也离她远点,惹不起咱们还躲不起?反正锻炼几年就要走,咱们也不至于腆着脸跟人家套近乎。”
赵小杏说:“不都是知青跟咱们套近乎么?知青点伙食不咋地,动不动吃忆苦思甜饭,嘴里靠的不行,就希望老乡能叫他们到家里吃饭呢。”
青梅笑了笑说:“你知道就行。从前老知青没少在咱村里帮忙,给他们做饭我无所谓。”
赵小杏接话道:“新知青要是人品好,我自己搭口粮给他们改善两顿伙食都行,要是人品差,那拉到吧,有多远走多远。”
青梅笑着说:“是这个道理。”
她俩做好早饭,把屋里的小燕和奶奶叫出来吃。青梅则到地里找顾轻舟,想跟顾轻舟一起吃。
好在赵五荷也在地里帮忙,不然天公不作美就糟糕了。
青梅来到集体田,站在田埂上看到顾轻舟驾驶着拖拉机来来回回。
因为干活,他就穿着一件旧短袖,下面是条灰裤子,这样也难以遮掩他的帅气的英姿和胸膛结实的肌肉。
青梅冲他招招手,顾轻舟驾驶拖拉机转过来,离得远远地喊:“等我十分钟,马上好。”
青梅于是来到经常吃饭的那棵大榕树下,掏出篮子里的塑料布铺在地面上,打算跟顾轻舟一起吃饭。
大碴子粥装在瓦罐里,青梅正在往碗里倒,迎面来了两个陌生女同志。
青梅抬头看了一眼,知道应当是新来的知青。
初来乍到,还在东河村悠闲闲逛,不知道以后日子可就过的苦了。
这种苦不是东河村给的,而是知青们下乡历练需要经历的思想学习和劳作生活,以及离家在外的思亲之情。
“欸,你们看对面走过来的那个农民好高,比不少城里男同志都高。”
打头的女知青叫王丽雅,巴掌大的小脸,丹凤眼,扎着两个麻花辫,辫尾上系着绿色的绢花。身上穿的工人服,脚下是解放鞋,身上还斜挎着解放包,浑身上下都透漏着她是城里来的同志。
她边上的女知青叫伍瓣,个子很矮,皮肤也黑,应该只有一米五几,没留长头发,短发露出耳朵。
她跟王丽雅都是隔壁县人,来到这里没觉得多苦闷,离家也不远,说起话来也很轻松:“那比你那位工人阶级的未婚夫比起来怎么样?”
王丽雅抓着辫梢,秀气地说:“那能比么?我家那位不比泥腿子会疼人。”
伍瓣是个老好人性格,习惯捧场说:“也是,咱们同学当中有几个能拿到三百六十五元的彩礼,到底是工人阶级力量大,出手也阔绰。”
王丽雅腼腆地往顾轻舟那边看,顾轻舟长腿长脚走的很快。他离得越近,越让王丽雅觉得老天爷不公平。
这么长相英俊有气场的男同志,居然是农村开拖拉机的。要是换上工人服,还不知道多少姑娘想要嫁给他。
左右还是自己命好。
看他们这帮泥腿子在土地里打滚卖力气,一辈子估计都挣不上三百块钱。
顾轻舟走过来,王丽雅往路边靠了靠,不由得放轻呼吸。
她斜眼看着顾轻舟从她身边毫不侧目地走过,多一个眼神没给她。
她瘪瘪嘴:“这人怎么有眼无珠。”她这副打扮走在哪里都会有人多看两眼。
伍瓣见了小声说:“我听说他们村里有个出名的漂亮寡妇。你看他是不是冲树下面那个女的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