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默了数十个数,想着当真不能再耽搁,这才微侧过身去,于谈思琅颈间落下一个温热的吻;在她回过神来前,他已离开她的怀抱,翻身下榻,继而俯身握住她的脚踝,为她穿上鞋袜:“夫人想用些什么?”
暖黄色的灯光流淌在他中衣的袖口,在那素白的缎子上洇开一层浅黄,平白添了三分温和之感。
“都好,毕竟这样晚了。”谈思琅忽然生出一股想要去摸摸他发顶的冲动。
谁让谢璟成日都爱揉她的头发!
谢璟抬眸。
二人目光倏地一撞。
谈思琅下意识将那并未伸出去的手藏在背后,心虚道:“怎么啦?”
谢璟低笑一声,摇摇头,拇指不经意地按了按谈思琅光洁的脚背,温声道:“无事。”
就是想多看看她。
有些舍不得他们二人独处的时刻。
“夫人等等我可好?”谢璟问。
谈思琅揉了揉颈边被谢璟啄过之处:“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璟站起身来,夷然自若道:“我去吩咐人备膳,再回来为夫人更衣,可好?”
他忽然有些不想去唤守夜的侍女进来了。
谈思琅细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复又拽了拽谢璟的衣袖,找补:“我当真是有些饿了。”
而非是要故作矜持、拒绝他的亲近。
得了谈思琅那句姗姗来迟的“夫君”,今日的谢璟早已是心满意足,便也没有强求。
但他仍故意俯身,隔着半寸距离点了点她的衣襟,见着她耳根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意,方才直起身来,眼中含笑道:“我去唤木莲进来。”
他又用目光吻过谈思琅嫩红色的脸颊,这才披上一件杏色外衫,大步往屋外走去。
望着谢璟渐渐远去的背影,谈思琅后知后觉,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那股清冽沉稳的柏香了。
自大婚后,谢璟便用上了与她一样的熏香。
一种她自己调配的、带着淡淡花果甜味的香。
这香萦绕在谢大人的衣摆之间,就像是深褐色的树枝之上冒出了粉绒绒的、小巧玲珑的花骨朵。
违和,却又契合。
也不知为何,她竟莫名有些欢喜。
待木莲进来后,她吩咐道:“将矮柜上那盏花灯放到正屋门边那个博古架上,放显眼些。”
木莲点头应是。
至于另一厢,对着守夜的侍女交代一番后,廊下的夜风一吹,自幼便被人夸赞颇有天分的谢璟忽而有些遗憾。
他怎么就不会烹饪吃食呢?
若是他会下厨,今夜便无需假手于人了。
如此幸运的今夜-
因着已过了子时,谢璟特意吩咐,莫要给谈思琅斟茶,备些温热的牛乳便是。
他甫一进屋,见着的便是妻子穿着一身桃红撒花袄,盘膝坐在花梨木案几旁,双手捧着一盏热腾腾的牛乳,埋头小口啜饮。
听见他的脚步声,她当即放下杯盏,笑意盈盈地对着他招了招手。
谢璟快步走了过来,与谈思琅相对而坐,见桌案上还摆着那册谈思琅已看了大半的《武林旧事》,便笑道:“正巧,我让他们准备了桂花藕粉圆子。”
他记得谈思琅就喜欢这些燕京城中不太常见的江南菜色。
带着甜味,又不会过分腻人。
也正是如此,他才会特意寻了一位江南来的厨子养在谢府。
谈思琅将另一盏未用过的牛乳推到谢璟跟前,好奇地问道:“怎是藕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