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撒谎,他的确害怕。
鬼门关前走过那么一遭,怕的不仅是死亡本身,他还怕见不到父母、亲人、朋友,更怕见不到这个亲自带出来,就必须要负责带回去的人。
万幸。
出事的并不是棠溪生。
虽然对昨天的事只有模糊的记忆和感觉,但那种水一点点挤进肺部的窒息感,仍让齐思筠胆战心惊,他把棠溪生留在房间以后,陷入思考,却怎么也拨不开记忆深处的那片迷雾。
就这样,他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棠溪生托着下巴,歪头望向齐思筠,小声嘀咕道:“……果然长得还不错。”
因为长得端正,所以不可能是坏人。
要是当初上岸的时候,他遇到的不是齐思筠,而是别的什么人,会发生什么呢?
唔。
大概暴露身份以后,就会迎来那种最坏的结局吧?
棠溪生想着想着,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就像昨天给齐思筠守夜那样,靠在床边睡着了,他笑容清浅,下意识朝内侧有被子的地方拱了拱,睡得无比安稳。
显然已经彻底忘记了不久前的那个吻。
眼镜男回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宁静又美好的一幕,他心头微动,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将原图发给齐思筠。
“齐哥,兄弟忙前忙后一整夜,还没忘记给你和嫂子拍照,可别说兄弟没帮你啊。”眼镜男小声感慨了一句,转身离开病房,顺手带上了门。
齐思筠在医院住了整整一天,身体终于好转得差不多,等医生做完全面检查,没有发现其他的问题,他就迫不及待地表达了“要出院”的想法。
由于语言不通,棠溪生只好找来眼镜男帮忙,离院手续这才顺利办好。
眼镜男准备离开医院的时候,还主动加了棠溪生的微信,表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他”。
“谢谢你,”棠溪生颇为感激地点点头,“你可以升级成‘很朋友’的朋友啦!”
眼镜男不明所以,“啊?”
“谢了,这次真的帮大忙了,”连饭都没好好吃成,还给人添了不少麻烦,齐思筠的语气既诚恳,又有些不好意思,“等你回国,我请你吃饭。”
“不客气,拜拜。”眼镜男朝着齐思筠和棠溪生挥挥手,转身上了出租车。
车子发动前,他还打算把那张照片发一份给棠溪生,只可惜后者没带手机。
甚至连好友申请都没通过。
夕阳西沉,夜色笼罩海岛,棠溪生挎着装药的包,扶着齐思筠走下出租车,缓步走进酒店,因为太过疲惫,两个人简单吃了点东西,洗漱完毕以后,就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齐思筠一觉醒来,觉得身体变轻盈了,仿佛连记忆也清晰了不少,他坐起来,趿着拖鞋走出房间,打算去敲棠溪生的房门。
今天要进行正式拍摄了。
可不能睡懒觉。
没想到齐思筠刚走到客厅,就看到了正在吃饭的棠溪生,吓了一大跳。
“小生,你这是……”齐思筠目瞪口呆,语气有点不可置信,“想吃早饭了吗?”
“没有呀,我是特意早起的,不过也的确是饿了,”棠溪生摇摇头,抽了张纸擦嘴,“这些早饭都是我喊酒店服务员送的,你快吃点吧小竹子,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呢!”
他哒哒哒跑到齐思筠面前,一把握住齐思筠的手,将人拉到了餐桌旁,狠狠地摁了下去。
齐思筠被迫坐了下来,仍然是一副目光呆滞的模样,喃喃道:“我总觉得我在做梦,一个特别真实的白日梦。”
白日梦?
虽然幻术称得上全能,但并没有制造梦境的效果,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清楚的。
“不是做梦哦小竹子,我记得今天要干什么的,毕竟是我跟他们沟通的嘛,”棠溪生眨巴眨巴眼睛,把装着烤肠、煎蛋和吐司的餐盘推到齐思筠跟前,“你快吃点东西,等下我们就出发吧——对了对了,我要带的东西也收拾好了,不用你多费心啦!”
不用多费心了?
也就是说,不需要他了?!
听到这句直击心灵的话,齐思筠瞳孔地震,觉得已经不仅是自己经历过溺水事件这么简单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棠溪生出了问题,出了天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