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我妈还在这呢,”齐思筠嗓音低沉,眼神有意无意地扫向不远处,“你该叫我什么?”
语气里带着些诱哄的意味。
钟慕仙原本一直在安安静静地夹菜,埋头喝汤,生怕看见什么桌下的暧昧互动,只敢偶尔用眼神偷瞄,她没想到这对小情侣根本就不亲密,甚至称得上“相敬如宾”,比她和齐礼安的日常互动还要寡淡几分,连称呼都听起来很生疏。
这是年轻人在热恋期里该有的表现吗?
……怕不是已经进入倦怠期了吧?!
钟慕仙眼里含着担忧,想发出一声叹息,没想到气还没呼出去,她就听到气吞山河般的一声——
“哥哥!”
钟慕仙翘起个小拇指,悠哉悠哉地夹起一块笋片,放到嘴里嚼了,感觉这笋子从未有过的鲜美可口。
——乐的。
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称呼对方,证明两个人感情好得很。
她瞎操什么心?
齐思雅胳膊一抖,差点把喝到嘴里的鸡汤给喷出去,扫雷似的来回看了棠溪生,齐思筠好几眼。
——吓的。
乖崽怎么可能如此放荡不羁?
肯定是她这个傻逼弟弟,又说什么不要脸的话了。
齐思筠看似人没事,其实已经爽到升天了,他放开棠溪生,捏起一双筷头,刨了刨碗,却只收获了满嘴的空气,嘴角要死不死地高高扬起,大脑宕机了一半。
——喜的。
他是想听棠溪生当面喊亲密的称呼,但没想到是今天这个时间点,还是在亲妈面前。
有点过于刺激了。
肇事鱼,也就是棠溪生本尊,吼完这一嗓子,就感觉嗓子里面升起了袅袅的白眼,他一口气把水喝完,接着扑倒在桌子上面,后知后觉地转了个圈,不看齐思筠。
“呜……”
此时无声胜有声,棠溪生咽回了第二个呜,双手捂脸,感受到温度过高的耳垂和脖子,他又手忙脚乱地捂住后颈,最终凭借超强的记忆力,回忆起来:刚刚看到在旁边候着的服务员笑了。*
好大一个笑容。
做鱼,怎么能如此绝望?
“哗。”
包间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满面红光的齐礼安出现在门口,“刚刚有人拜把子吗?”
“没有,你幻听了,”钟慕仙用汤匙搅着鱼汤,朝碗里吹了口气,“年纪大了,耳朵背一点很正常,记得把思雅带回来的保健品吃了。”
“保健品要吃,那是女儿的一片心意,但我敢打包票,我绝对没有听错,”齐礼安走到属于自己的座位上,拉开椅子就座,语气万分肯定,“那就是谁在外放电视,看到‘桃园三结义’那段了。”
齐思雅轻轻嘶了一声,不知道怎么跟长辈解释这件事,最后无力地说:“爸,你……哎,反正张飞不会这么喊刘备。”
“我又说错什么了?”齐礼安一头雾水,“兄弟不都是这样称呼彼此的吗?”
齐思筠无奈扶额,“此兄弟情非彼兄……算了,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总之不是很单纯的那种。”
他话还没说完,就下意识想看棠溪生是什么表情,没想到人背对着自己,露出个纤细而萧瑟的背影,仿佛下一次眨眼,就会随着秋天的落叶一起刮走。
齐思筠欲言又止。
“你啊,就你话多,”钟慕仙盛了一大碗汤,重重地搁在齐礼安面前,“吃你的吧,多吃点儿,争取把本吃回来!”
这是怎么了?
齐礼安没搞懂,这短短几十秒自己触犯了哪条天规,以至于遭到全家人明里暗里的攻击,疑似家庭地位再度下降,他揣着满肚子疑惑,埋下头喝汤,不敢随便开口了。
棠溪生抬起头,和齐思筠视线相接。
四目相对了不到一秒,他便闭上眼,发出呃啊一声,整条鱼缩到桌子下面去了。
齐思筠眼疾手快地把鱼捞起来,迅速换了个话题,“我的意思是人多一点比较热闹,小生,你要不要再喊几个朋友来玩?”
可是他在岸上的朋友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