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萨罗接过酒杯,杯中晃动的液体闻起来度数高醇,他抬眼看了看西瑞尔,嘴角勾起极淡的笑意:“多谢,西瑞尔王夫。”
他没有丝毫犹豫,仰头一饮而尽。动作优雅流畅,仿佛喝下的不是烈酒,而是清泉。
“好!”有虫叫了一声,不知是真心还是起哄。
西瑞尔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容更深,自己也干了杯。但他刚放下杯子,旁边的贾斯廷就立刻给伊萨罗满上了。
“第二杯,”贾斯廷低语,“敬殿下好本事,得到了母亲的爱,兴许还有下一代的小虫母幼崽,可喜可贺。”
虽然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喜,但伊萨罗接受祝福,什么都没说,再次干脆利落地饮尽。
接下来,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泽莱莎冷着脸过来碰杯,乌利亚酒量很好,一杯又一杯,柯莱奥维也以神官的身份敬他的酒……各种名目的“祝福”层出不穷,伊萨罗的酒杯几乎没空过。
伊萨罗来者不拒。
他始终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脸上甚至一直维持着那种温和得体的浅笑。
无论喝下多少,他的眼神依旧明亮,动作依旧稳定,除了眼尾微微泛起一丝极淡的绯色,几乎看不出任何醉态。
他说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恰到好处,既不冷场,也不过分热络。偶尔回应几句带着机锋的调侃,也是让对方讨不到半点便宜。
反倒是围攻他的众虫,渐渐露出了疲态。
西瑞尔脸上的笑容开始有些勉强,眼神也有些飘忽,泽莱莎早就跑到一边抱着柱子嘀嘀咕咕。
乌利亚虽然还能喝,但明显速度慢了下来,厄斐尼洛早就醉到不知所踪。
再看其他几只,贾斯廷眼神发直,艾斯塔坐得笔直,但紧抿的嘴唇和偶尔揉按太阳穴的小动作泄露了他的不适,连柯莱奥维都摆摆手,表示要歇一歇。
浓重的酒气尚未消散,只剩下一只酒醉的蝴蝶。
伊萨罗仿佛没看到他们逐渐崩溃的神情,他主动拿起酒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然后举杯,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声音依旧平稳:
“感谢诸位的盛情。”他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丝毫讽刺,却让虫觉得倍感威胁,“今夜是我和陛下的婚礼良辰,能与各位共饮,我很愉快。这最后一杯,我敬各位。”
他再次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叩”的一声。
“陛下孕有虫卵,我实在放心不下,需要回去照看,”他语气诚恳,理由充分得让虫无法反驳,“不能继续奉陪了,各位请不要拘束,尽兴就好。”
说完,他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告退礼。
然后,在众虫的注视下,伊萨罗步伐稳健、背影笔直地走出了正厅。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正厅里才爆发出一声含混不清的哀嚎。
既是对虫母结婚了的不满,也是虫母婚后又可以开后宫娶雄虫的期待。
西西索斯看遍了今夜雄虫们的失态,摇摇头,对侍从吩咐道:“去准备些醒酒汤吧,一群废物,居然喝不过一只蝴蝶。”
…
伊萨罗回到寝宫门口,身上的酒气已经被夜风吹散大半。
他深吸一口气,确保自己气息平稳,这才轻轻推门而入。
内室里只留了几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柔和,将一切都蒙上了一层静谧的纱。
伊萨罗本以为会看到夏尔恬静的睡颜,却意外地发现他的小猫正靠坐在宽大的床头,膝上摊着一本厚重的书,似乎是关于现阶段星域机构分布的资料图解。
听到极轻微的脚步声,夏尔从书页间抬起头,黑眸在暖光下显得比平时柔和许多:“终于回来了,他们没太难为你吧?”
他的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眼神里却带着打量,似乎想从伊萨罗身上找出些被灌醉的痕迹。
伊萨罗没有立刻回答。他缓步走到床边,身上还带着一丝从外面带回的清冽夜风,混合着极淡的酒香,目光落在夏尔膝头的书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夏尔的目光。
他忽然俯身,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那本书的书脊上,然后不容置疑地、却又极其温柔地将书从夏尔手中抽走,合拢,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
书本与柜面接触,发出“叩”的一声轻响。
夏尔微微一怔,挑眉看他:“做什么?我正看到关键处。”
伊萨罗的手臂撑在夏尔身体两侧的床榻上,将他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
“小猫,书比我还好看吗?”
他微微低头,白发有几缕垂落,扫过夏尔的脸颊,带来细微的痒意:“你好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