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活得时间太长了,长到不会做梦,也快要遗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不过在遇见夏尔之后,他再次做了梦,梦见夏尔怀着他的孩子,在圣境里遛弯晒太阳,托着鼓鼓的肚皮,雪白的尾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温柔而缱绻。
神官回过神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太血腥了,他站起来,打扫满地的尸体。
…
夏尔悠悠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是黑色覆面,而不是黄金蜂,脑子里就浑浑噩噩的,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这片小树林里的,就好像短暂丧失记忆了一样。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肚子,终于感觉没那么饿了。
神官一直在看着他,见他醒来,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夏尔,你醒了。”
夏尔看着他的眼睛,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
神官察觉到他的颤抖,抿了抿唇角,“怕我?”
夏尔出于本能,摇了摇头:“不是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神官心里是知道原因的,小虫母喝了他的血,导致了“醉血”症状,精神过度愉悦,才对他这个虫产生了”饱腹记忆”。
“饱腹记忆”是叠加的,也就是,再多喂一喂小虫母,就会让小虫母越来越离不开他,每次饿都会想到他,等到了发情期的交。配季节,自然而然也会投入他的怀抱。
神官盯着青年,慎重地思考,作为老师,要不要这样蛊惑他的学生。
看上去,他的学生此时此刻还没有彻底恢复正常,还在醉血的迷糊状态里。
“夏尔,你说,我要这样做吗?”
夏尔皱眉,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你说什么?你要哪样做?”
神官没有解释,拨开他雪白脸颊旁的碎发,心不在焉地揉了揉他泛红的眼尾,“没什么,我是说,对不起。”
青年的眼尾越来越红,实在是太诱人了,那双眼尾带着一把勾的丹凤眼,无辜而可怜地看过来,嘴里还嘟囔着:“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青年下意识用头去蹭了蹭他的手,就好像一只走丢了没有家的小猫咪,缩在过路者的脚下,喵喵叫了两声,就用尾巴擦擦你的脚,委委屈屈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你,好像在说:带我走吧…带我走吧…只要你带我走,我就是你的了…
神官冷漠地瞥了一眼树后堆成小山的尸体,觉得他们死的很值得。
神官最后摸了摸小猫的脑袋,才从袖子里变戏法似的拿出那顶璀璨的冕冠,当着夏尔的面,将次等虫母的冕冠粉碎。
“冕冠只属于虫母陛下,这顶冕冠就是个笑话。现在我就把它毁了,如果我的同族们怪罪下来,那么罪责就由我来承担。”
神官欺身而上,夏尔被迫向后倾倒,吓得轻呼一声,为了保持平衡,手抬起来攥住他的一缕青灰长发,另一只手却亲手摘掉了他的覆面。
冷漠的一张脸上,竟然非比寻常地野蛮。
夏尔眼中闪过一瞬间的……痴迷。
“看我做什么?”他低声说,“有什么好看的?我长得,很丑。”
夏尔神色迷离地说:“不丑,我要的,就是你。”
你好吃,很好吃。
夏尔突然感觉头很痛,什么样也想不起来,他抱住了脑袋,过了会,他终于想起来了一点点。
神官打断了祈福仪式,带他跑了出来,还喂他吃东西了。
夏尔恢复了一小部分神志,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然后又虚弱地跪下。
“我怎么了,”夏尔摁了摁太阳穴,眉头紧皱,“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又是吃饭,又是喝水,肚子也不饿了…这是梦…还是真的?”
神官面不改色地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安抚似的说:“是真的,这里是圣境,你饿晕了,我喂你吃了一些东西,你刚才睡了一会,现在应该好了。”
神官只字不提黄金蜂的事,夏尔脑子晕乎,也没想起来还有个可怜的蜜蜂在找他。
夏尔没有说话,似乎还在回忆。
这时候,厄斐尼洛带着参与祈福的虫赶来,他们看见死去的是自己的同族,全都痛苦地哀嚎起来,这么多雄虫举着火把,恶狠狠地看向神官,指着他的鼻子叫骂起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神官却面无表情地把夏尔护在身后,“在我这撒野?先掂掂自己的分量吧。”
厄斐尼洛是唯一没有骂他的那个,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夏尔。
夏尔的面具早就在吃虫的时候被神官摘掉了,所以每个雄虫都能看清他的脸。
粉白的脸颊健健康康,一看就是吃的很饱,安安静静地往那一站,就非常赏心悦目,他还躲在神官的翅膀后,像是傻了一样一句话也不说,往日里那么嚣张的气焰,这会就变成了乖巧的瓷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