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交锋后,纯白的空间重新陷入一片寂静,伊塔沉下心来,环顾四周。
方才看到安提的反应后,她知道,恩基一定就在这里。
无数镜片倒映她的身影,在锋利的棱角间破碎、重组,仿佛坠入一场永无止境的幻梦。
良久,一声叹息。
伊塔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她轻声道:“恩基,你拥有这样的能力,又这么讨厌我,我想你一定知道我的过去。”
“十多岁那年,我的生身母亲离开,不久后父亲再娶,我便离家出走,一个人生活在外。”
“自那之后,我经历了很多事,才逐渐明白过来,原来,家就是母亲,所以母亲离开后,我便失去了家。”
“就像这片迷宫一样,”
突然,她的声音骤然冷却,右手缓缓抚上自己的心脏。
“其实创造它的,就是我。”
说罢,她指尖一用力,面色变得狰狞,硬生生扯出自己的心脏!
并无血液喷溅而出,也无预料当中的剧痛,那团深红的、滚烫的肉被丢到地上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顷刻撕裂。
耀眼的光芒穿透重重屏障,眼前的回廊节节崩塌,如风中的纸片般散去,渐渐的,风沙卷着硝烟的气息扑面而来。
伊塔放下遮挡的手,被强光刺激到的眼睛缓缓睁开。
皎洁的天光下,恩基倒在伊南娜身侧,身体蜷缩在血泊中,已经石化的胸膛破开一个血淋淋的洞口,手指无力地垂落,再无生息。
她的身形已然破碎,断裂面折射冰冷的光泽,无数细细密密的裂痕向上蔓延,最终停在嘴角。
宛若一个安详的微笑。
第156章月坠之时,兵刃相争
奕川姐,见字如面。
今日,我军已成功占领A3区西南侧分区,清扫了大部分区域内AGPC的机器人守备力量。
在清理外围防线时,我们通过缴获的观测设备和敌方情报人员口供,初步掌握了巴别塔外围炮塔的部分布防详情。
巴别塔的火力点主要集中于西北及东南方向,采用交替式能量供给,每间隔四小时会有一次短暂的校验期,此时火力输出会略有下降,或可作为未来行动的潜在窗口。
具体布防图已加密附于另一份后勤清单中,由信使分开携带,若您未能收到,请务必告知。
今晚终于能静下心来给您写信,这些日子,前线信号又被巴别塔全面屏蔽,周边地域的通讯几乎全断,连最基本的短波都传不出去,忍不住想起之前课上老师说过的,人类最可靠的信息传递方式是石刻这件事。
不过这种时候,确实觉得写信更踏实些,至少不用考虑情报会不会被人拦截篡改,心思也能安安稳稳地落到纸上。
一个月前的那场仗打得惨烈,我们跟着撤回时途经C1区废墟,遇到一群被AGPC赶出来的男人。
事后据他们说,因为基因检测被鉴定为不合格,他们没能通过巴别塔的筛选,被当做次等品扔出了隔离区。
看见他们浑身是伤、饥寒交迫,我下令带上他们一起回营。
您是知道的,我们这儿从来都是女人扛枪、女人守夜,突然多出一群男人,起初确实有些不适应。
但大家非常乐观,她们把这次经历看成是三河区世俗化的脱敏训练,医护组的人为他们处理了伤口,炊事班也匀出了部分口粮,让他们吃了顿饱饭,让他们留了下来。
他们一开始怯生生的,后来渐渐放松下来,甚至主动帮忙修器械、整备物资,有几个人甚至私下跟我说,想加入三河区,放弃联合城邦的公民身份,跟着我们走。
事到如今,这话我还在考虑。
话说起来,您还记得吗?
两周前,我们拿下了C1区西南侧,与反抗军的那次联合行动打得很漂亮,摧毁了AGPC一整支无人机巡逻队,只可惜周婋在的队伍被派去了另一个地区,没能见到她。
那是个美好的夜晚,营地升起篝火,大家唱歌、分食罐头、还跳起了舞,难得的热闹。
今天我翻相册,才记起来当时拍了很多照片,等我回去了,一定要给您看看。
此外,今夜有一名被救男子贸然向我求婚,我已明确拒绝,眼下战事未休,我并无意考虑个人事务,也已向他表明立场。
前线一切暂稳,但A3区失守,AGPC绝不会善罢甘休,反击恐在近日,还请您于三河区万事小心。
希望这封信能顺利送到您手中,祝您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