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陈,我能猜到是博逸未经我允许把你送到了齐家,但你务必离他远点。”
“明天下午三点,齐家后院的厨房里会发生一场火灾,会有人掉包你的尸体,你跟我去三河区。”
陈立新没有立即回答。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这双手曾经拿过枪,也曾经擦过齐家厨房的地板。
现在,它们正不自觉地颤抖着。
“我知道了。”她最终说道。
“那就好。”听到她答应,奕川的声音听起来宽慰了不少。
“起来吧,我派人送你回齐家。”
陈立新乖乖地站起身。
听到对面传来敲门声,她犹豫了一下,突然叫了对方的名字。
“奕川。”
“怎么了?”对面传来的声音有些发闷,似乎是隔了段距离。
陈立新突然释然地笑了笑。
“进城这一趟,能知道你和大家都很好,我就放心了。”
“可能没有帮上什么忙,还要麻烦你们送我出城,但是我真的很庆幸自己可以进城,可以见到你。”
空气安静了几秒,奕川温柔的声音随之传来。
“我也是。”
喀的一声,沉重的橡木门被打开,在走廊间带起一阵风,扬起少年身后的衣摆,仿佛出笼的白鸽,展开洁白羽翼的一角。
一尘不染,正欲飞翔。
当陈立新走出忏悔室时,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走廊的壁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黑袍的妈妈走在身前,陈立新悄悄摸了摸藏在袖口的餐刀。
这是她四天前从厨房顺来的,刀刃被她磨得异常锋利。
妈妈巨大的影子遮蔽她的身影,她低头跟在后面,脚步声在胸腔和肋骨间回荡,目之所及都被羊肠般长而幽深的黑暗笼罩。
博逸说,反抗军没必要进城,她们只需要饿死里面的人即可。
奕川说,红派的姐妹们已经加入了三河区,她们会在无人区继续红派的革命。
屠一鸿说,她会解救出祝吟辰,但之后祝吟辰会怎么做,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寸头说,留在反抗军是她唯一的机会,她还要继续寻找她的女友。
……
有什么,是可以解救这座破破烂烂的城市的?
一步,一步,拖着指针长长的影子,教堂外的钟声敲响,声声回荡。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
人们面前有着各样事物,人们面前一无所有。
人们正在直登天堂,人们正在直下地狱。
而她,陈立新,呱呱坠地,生于此间,十九岁开始行走在这片土地上,六千九百三十五天,每一天都热爱这座可恶的城市。
但从睁眼识字的开始,她身为学生的理想,就是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
光线突然透过窗户烫穿她的视线,她停下脚步,妈妈的身影遥遥远去。
教堂之下,城市的模样倒映在她的瞳中。
夜色中的联合城邦灯火通明,空中隧道和彼此交错的公路像血管一样连接着各处建筑,远处的白墙将这一切沉默地拥入怀中。
A1区东部,公路其中最新最亮的那条,就是东区的交通枢纽——将她送进城里来的,也是由齐争青掌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