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非剑气,是他打铁时磨出的老茧里渗出的光,是替村民修房时掌心蹭到的木屑在发光,是每个寒夜给苏小璃留的热粥腾起的白雾凝聚而成。
凡道剑纹顺着他的手臂游走,所过之处银线寸寸断裂。
风铃儿踉跄后退,颈间的混沌玉牌裂成两半。
她终于露出慌乱之色:“不可能……你不过是个……”
“不过是个铁匠。”
陆寒打断她。
他忆起第一次握铁锤时,父亲说“铁要越打越温,人心要越磨越硬”。
忆起第一次护村时,村民往他怀里塞热红薯,说“小寒在,咱们就不怕”。
忆起苏小璃第一次煎药烫到手指,他替她吹伤口,她说“寒哥的手,比药还暖”。
这些最为平凡的事物,此刻在他的血脉里翻涌成海。
风铃儿的银线还剩最后一缕缠上苏小璃的脚踝,他想都没想便扑过去。
不是用剑,而是用血肉之躯撞开小姑娘。
“咳……”
他捂着疼痛的肋骨抬头,却见裂隙方向传来破空之声。
无相子踏着黑雾而来,道袍上的混沌纹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紫色。
他望着陆寒染血的衣襟轻笑:“守道者的血脉果然不同,连送死都带着股傻气。”
陆寒撑起身子,后背抵着残梅树。
梅枝刺入肉中,剧痛令他清醒些许,道:“你说守道者……”
“不然你以为灰衣僧为何拼尽全力也要将玉简交予你?”
无相子抬手,黑雾之中浮现一面青铜镜,镜中映出陆寒眉心的金纹。
那是他从未留意过的。
“守道者世世代代封印归墟,然而他们的血脉,才是开启归墟的关键。你体内的道源并非什么机缘巧合,而是宿命使然。”
宿命。
这两个字如重锤般砸在陆寒心口。
他忆起灰衣僧临终前所言“凡道才是最锋利的剑”,忆起苏小璃抱着小石头时眼中的坚定,忆起村民们在他护村之后敲锣打鼓的笑颜。
这些画面在他识海之中翻涌,其声势比无相子的话语更为震耳欲聋。
“宿命?”
他缓缓起身,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小小的血花。
“那我偏要一问,这宿命之中……可有我为苏小璃留下的那碗热粥?可有我为村民修缮的那面墙壁?”
无相子的笑意渐淡。
他望着陆寒眼底翻涌的金光,忽然有所察觉,脸色骤变:“你敢——”
“我敢。”
陆寒打断他,声音轻如叹息,却又重若千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