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铺的天窗之上,原本明朗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一层金色的云霭所遮蔽。
云霭的中心有一个光点,恰似一颗即将坠落的星辰。
陆寒紧紧握住断刀,掌心的道源印记与刀纹重合之处,传来一阵如灼烧般的剧痛。
他突然忆起老吴头所说的“守道者寻的是人间的光”,然而此刻,这光仿佛并非是他在寻觅,而是光在寻觅他。
窗外传来夜枭悠长而刺耳的叫声。
铁大娘将灰衣修士搀扶到里屋安置好,老吴头则蹲在门口,目光紧紧盯着那层云霭,嘴里嘟囔着:“要变天了……”
楚小七扯了扯陆寒的衣袖,问道:“阿寒哥,这刀叫什么名字啊?”
陆寒望着刀身上映照出的自己的面容,突然露出了笑容。
他回想起前世,在那片焦土之上,这把刀插入他心口之时,他听见有人说道:“此刀名‘守道’,待你重铸之日,便是正邪分晓之时。”
然而此刻,刀身上的金纹流转闪烁,分明刻着两个崭新的字——“玄霄”。
“玄霄。”
他轻声说道:“它叫玄霄。”
话音刚落,天窗上的金色云霭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有细碎的光粒簌簌落下,打在刀身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宛如有人在云端敲响了钟声。
铁铺天窗上的金霭尚未完全消散,忽然传来一阵风卷乌云的呼啸之声。
陆寒握着“玄霄”的手微微收紧。
那金色云霭不知何时被墨色的阴云所吞噬,云底翻涌着青紫色的电蛇,炸雷如同被人攥在手中一般,朝着地面砸落,震得铁砧上的锤头都跳动了两下。
“不好!”
铁大娘刚刚为灰衣修士盖好被子,转身之际,手中的铁棍不慎撞翻了药箱,丹参和三七散落在满地。
“这动静比化神修士渡雷劫还要大!”
镇外十里处的山雀皆惊飞而起,不消半柱香的时间,附近宗门的探子势必会循迹而来!她迅速抄起铁棍,朝着门口走去,而后回头冲陆寒喊道:“将刀收进柜底!”
接着又对楚小七说道:“小七,去把后窗的槐树枝砍了,莫要让人从树杈上窥见动静!”
楚小七紧攥着柴刀的手不住颤抖,刀背磕在门框上,发出“当啷”声响:“铁婶,我……我砍不动……”
话未说完,一道紫电劈落在镇东头的老槐树上,焦糊味混杂着臭氧气息钻进铁铺,他“哇”地一声扑进陆寒怀里,额头抵着陆寒沾血的衣襟,身子瑟瑟发抖。
陆寒轻抚着小七头顶的碎发,目光却落在窗外翻涌不息的阴云上。
道源之力在他体内肆意乱窜,仿佛有人用针挑动着他的经脉。
方才重铸玄霄刀时的顺畅之感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阵阵钝痛,从丹田处径直窜至后颈。
他忆起影无名每次现身时,耳边总会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铜铃碎响,此刻这疼痛之中竟也混杂着类似的嗡鸣声,好似有人在他识海里撒了一把碎玻璃。
“阿寒?”
铁大娘察觉到他的异样,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说道:“烫得厉害!你方才是不是……”
“是影无名。”
老吴头突然从门后闪身而出,酒葫芦早已不知丢至何处,手中紧攥着半块锈迹斑斑的青铜铃。
“我守着镇口时瞧见了——那老道在北坡的歪脖子树后站立着,手指掐着阴诀,眼里泛着绿莹莹的光。”
他将铜铃按在陆寒腕间,锈渣蹭得陆寒手背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