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在镇口遭遇山匪时,她亦是如此绞着裙角,而后将淬了麻药的银针塞到他手中,说道:“你保护我,我用毒对付他们。”
陆寒的剑尖下垂了半寸。
大柱的血在他手背上结成的茧子突然发烫,这热度使他即刻忆起刚刚为大柱止血之时,他的双手尚带着凡人的温度。
但此时,他的呼吸微弱得仿佛即将消散,说道:“你……是真的吗?”
苏璃笑了起来,眼尾的泪水先流了下来。
她一步一步地朝着陆寒走去,每一步仿佛都踏在陆寒心跳的节奏上。
“只要你想留下来,我便会一直陪伴着你。”
当她的指尖触碰着陆寒的脸颊时,陆寒整个人猛地一颤。
药庐里的灶火平日总是暖烘烘的,她的手为何这般冰冷?
宛如冬夜井沿上的冰棱,冷得让他眼眶酸涩。
“阿铁哥哥!”
小桃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陆寒下意识地欲转头,然而苏璃的手突然扣住他的后脖颈。
她的力气不大,却好似一根极细的针猛地扎进他的脑袋。
小桃的声音渐远,仿佛隔着一层落了灰的窗户纸,只能听见零星的“幻象”“不是真的”之类的话语。
他低下头凝视着苏璃的双眸,那里面映着他的影子,与三年前在药王谷外初次相见时别无二致。
那时他背着破旧铁砧路过,恰好目睹她被谷中弟子推推搡搡,药篓掉落,药材滚落一地。
她蹲下身子捡拾药材,头顶的玉簪歪了也无暇扶正,只是咬着嘴唇轻声说“我没偷丹方”,声音轻如一片小树叶。
陆寒嗓音沙哑地说:“你的手好冷。”
而后手指覆在她的手背上。
苏璃的瞳孔微微一缩,顺着他的动作,将手贴得更紧,说道:“阿铁,你离去太久了。”
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着他的心口。
“这里空荡许久,我甚是心疼。”
陆寒手中的铁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那金纹在地上如活物般蜿蜒,然而一碰到苏璃的裙角,便突然缩成细蛇模样。
他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剧烈,仿若擂鼓,且那鼓点之中还混杂着其他声响。
好似小桃正用力拉扯他的衣角,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肉;又仿佛大柱在低哼,血茧上裂开细小缝隙,温热的鲜血渗出,烫得他手背生疼;还犹如识海里的铁剑与金纹在咆哮,宛如被困于牢笼的野兽。
苏璃将额头抵在他的身上,呼吸轻拂过他的耳垂,轻声说道:“跟我回药庐可好?我熬制了甜汤,灶火尚在燃烧,丹炉也未炸裂……上次你说要等我炼出驻颜丹,要看我老去的模样……”
陆寒的泪水滴落在她的肩头。
他忆起,三天前离开药庐时,苏璃确实在炼制驻颜丹,那丹炉已炸裂三次,最后一次甚至将她的刘海烧焦卷曲。
她手持乌黑的丹瓶追打他,还说道:“待我炼成,定要你每日夸赞我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