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手中紧握着杀猪刀,掌心因紧张而沁出冷汗。
当那刀背抵至陆寒胸口时,他能清晰感知到陆寒的心跳,较平日慢了三下,仿若被霜雪冻结的鼓点。
“寒子”
大柱喉咙发紧,脑海中瞬间浮现上个月为陆寒抵挡醉汉的场景。
彼时,这小子还会红着脸将他拉至铁匠铺,塞给他半块烤红薯,言曰“哥手糙,我来”。
“你此刻的眼神……恰似村头那位磨砺了三十年刀具的老猎户之刀,令人心生寒意。”
陆寒的目光从刀刃上掠过,其掌心中的道源印记如蜘蛛网般绽出细纹,那彻骨寒意顺着血管向脊椎蔓延。
他能听闻识海之中剑灵残魂的嘶叫,那声音宛如生锈的铁链,正缓缓绞碎最后那些许温暖的回忆,诸如小桃偷糖被捉时狡黠的笑容,大柱蹲于门槛为他修理风箱,火星溅至对方粗布围裙烧出的小窟窿等。
“让开。”
他再度说道,尾音被剑意削得尖锐,但其喉结仍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仿若在吞咽极为烫嘴之物。
大柱的手指在刀把上掐出了青白色的印子。
他蓦地忆起三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陆寒蜷缩于破庙角落。那时陆寒浑身湿透,却仍紧紧抱持着半块带血的铁胎。
想当初,这小子连话都难以表述清晰,如今,莫非是想将自身化作一把冰冷、毫无温度的剑?
他狠狠咬紧后槽牙,握着横刀的手向前探出约一寸,高声喊道:“除非你砍了我!”
只见那杀猪刀与道源印记所散发的红光相互碰撞,迸溅出几点金色光芒。
那金芒炽热,致使大柱的手背瞬间起了水泡,可他仿若毫无知觉,额头紧紧抵住陆寒沾染血迹的肩甲,说道:“你忘了吗?你往昔说过,等攒足钱财,要在村子口盖一间宽敞的铁铺,还说让我每日去那儿蹭热乎乎的打铁水。”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陆寒手中的铁锤缓缓扬起。
这一扬动,仿若电影中的慢镜头,极为迟缓。
道源印记的冷意裹挟着剑意自丹田处猛然炸开。
他目睹自己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扭曲变形,宛如剑的形状。
大柱的惊呼声被剑意瞬间撕得粉碎,消散于风中。
第八层光幕上的符文陡然剧烈颤抖,恰似平静的深潭被投入石子。
“对不起啊。”
他听见自己如此说道,那声音仿若自极远之处飘来,且带着一种不属于他的沙哑。
就在铁锤落下的刹那,整个空间回荡起玻璃破碎般的清脆声响。
第八层光幕瞬间碎成无数如星星般的碎屑,每一粒碎屑都泛着暗沉的血红色光芒。
陆寒的瞳孔骤然缩至针尖大小,他识海深处的最后一段记忆“啪”地破碎。
那段记忆里,小桃将烤好的红薯塞入他手中时,红薯皮上还沾着炉灰。
他眼睁睁看着大柱被震飞,“哐”地撞在墙上,小桃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
而他,胸口本应疼痛之处,此刻只剩一片空落的冰凉。
“下一层。”
陆寒喃喃自语,举起锤子的动作极为流畅,仿若这动作是铭刻于骨子里、融入血液中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