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陆寒跪坐下来,双腿一盘,断剑横放于膝上,血光组成的剑纹在他身边环绕,如同燃烧的火焰。
他能感觉到剑魂的残念仍在挣扎,但每次冲击都较之前减弱。
为何?因为他的心法正在运转,正如老匠头教他打铁时所言“火候到了就得沉住气”;也因为小桃的金线仍缠绕在他手腕上;还因为大柱的砍骨刀虽刀刃卷曲,却仍插在离他三步远处。
命轮主宰又冷笑起来:“你以为拖时间能有何用?等那剑魂——”
“住嘴。”陆寒低声喝道,手指按在断剑的剑脊上,心法运转速度骤增。
在他的识海中,那股暴戾的残念突然狂吼,如同捅了马蜂窝,蜂群四散。
但残念一触及他心底那片炽热之地,便开始不断瓦解。
村口老槐树上的乌鸦骤然惊飞。
陆寒额头渗出冷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剑魂的残念正与他的识海融合,并非一口吞没,而是一点一滴渗透,如同铁水缓缓注入模具,又如春雨渐渐渗入泥土。
曾经令他恐惧的暴戾之气,此刻竟化为更强大的剑意,在他经脉中奔腾,并在骨血中沉淀。
“三口气的时间……”他在心中默数。
“还有两口……”
命轮主宰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陆寒手指在剑脊上猛然一敲。
断剑嗡嗡作响。
这一回,剑发出的声音里没有了那种暴戾的感觉,也没有疯疯癫癫的劲儿,只有经过千锤百炼后的深沉,还有一种更温和却依旧锋利的感觉。
就像老匠头最后一次为他淬剑时,铁水注入寒潭的轰鸣声;就像大柱手持砍骨刀劈开冻肉时,刀锋切入骨头的清脆声响;就像小桃硬塞给他沾着糖渣的糖葫芦时,糖壳碎裂的脆生生响声。
剑纹上的血光正在慢慢消散。
陆寒闭上了眼睛片刻。他能感觉到,剑魂的残念终于平静下来,像一头被捋顺了毛的野兽,蜷缩在他识海的最深处。
在这片宁静中,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声音如同铁匠铺里的锤砧,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
“阿铁哥哥……”
小桃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的光……变成青金色的了!”
陆寒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大柱正举着砍骨刀,刀尖抵地,呼哧呼哧地喘气;小桃紧紧抓着他的金线,眼睛亮晶晶的,像小星星一样;命轮主宰的那团黑雾正在慢慢散去,猩红的眼珠碎成漫天血雨。
再看膝盖上的断剑,正散发着青金色的光芒,宛如一块磨去锈迹的古玉。
他站了起来。
断剑自动飞入他的掌心。
这一次,剑纹的温度不再灼热,反而有一种熟悉的温暖,就像老匠头在世时,打铁时放在铁砧旁的那盏铜灯。
命轮主宰的身影开始模糊。
他盯着陆寒,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恐惧:“你……你到底……”
“我是阿铁。”陆寒说道。
他举起断剑,指向对方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