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衣服开了。”石岩别过脸,有碍观瞻。
“嗯,”贺雨行不咸不淡地扯了扯领口,漏出更大一片春色,“我热。”
掀起来的衣服下面,腹肌高凸着,清晰地显出阴影和边界线,他挽起背心下摆,不慌不忙地扇风,喊着热,头上却没汗。
暴露的胳膊起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石岩心里了然,狡黠地看着他:“冰箱里有降温贴,自己贴几片去,一块腹肌贴一片,刚好够贴一包。”
不等他回话,敲门声响起。
谭恩祺裹着风雪站在门口,飘舞的雪花落在他头上、肩膀,钻进围巾缝隙的脖子里,冰凉使他缩了缩脖子,解开围巾抖出里面的雪和水。
门开了,掀起的暖流打在他脸上,接着全身都回暖了一阵。
石岩招揽道:“小祺,快进来。”
来人和贺雨行对上眼,沉默中停住脚步,搭在胳膊上的围巾流苏晃了两下,随着身体一起静止。
“你怎么来了?”贺雨行对着谭恩祺问,眼睛却定格在石岩身上。
“谭工逃出来暂时没地住,来这里暂避一下风头,和你说了你正忙着卖弄风情,没空搭理我。”
“那群狗娘养的,趁我落魄了就占我家老宅,一群不讲理的东西,要不是非常时期,我非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谭恩祺捏得手指咔咔响。
不用说,他骂的正是他爸的亲兄弟,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一种货色,一个爱喝酒,一个耍无赖,他爹喝死之后就一直对老宅虎视眈眈,恨不得连夜收拾行李搬进去住。
说是老宅,其实年数不长,谭工上幼儿园时就在铺地基了,上小学时妈妈做生意赔了本,房子停工一段时间,初一那年才继续施工。
“你住二楼,有需要的地方和我说一声,不用麻烦别人。”贺雨行随手指了个房间,咬重“别人”两个字时显现出一种意味不明的情绪。
对于谭恩祺这个人他没多大印象,仅仅是个人而已,这个人恰巧和石岩进了同一个协会,恰巧成为战友,恰巧有过一些纠葛,所以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应该多照顾一些这位来访者,无论出于什么身份。
“谢了。”谭恩祺略过贺雨行,径直向石岩道谢。
石岩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她开了窗,松散的积雪晒化了许多,冰棱在光线下闪着耀眼的白光。
她起得不算早,然而有人比她还晚。
她吃饭的时候,贺雨行揉着眼睛,正从洗漱间出来,说了声早。
“我记得……”石岩喝一口热牛奶,看了看表,“你以前总吃早饭,再困也起来吃完饭然后睡回笼觉。”
贺雨行好似没听见,心不在焉地咬一口面包在嘴里嚼。
二楼洗漱间传出水声,接着谭恩祺穿戴整齐地下楼,木质楼梯踩得震天雷一样。
石岩和贺雨行正没精打采地叼着面包,脚步声让二人同时缓缓抬起头。
谭恩祺问道:“这是吃什么饭?”
石岩道:“过期的早饭,也可以是提前的午饭。”
饭后,石岩接着昨晚没看完的恐怖片,沙发夹层,摸到个硬东西,抽出来是一本花里胡哨的书。
书脊开了胶,书皮和目录页几乎剥离出来,构图大胆,颜色炫目,封面用彩色线条勾勒出可爱女孩的脸蛋,上面印着“少女爱上我的三十六计”。
石岩拿时没注意,前面十几页彻底散脱离缝线掉出来,哗啦啦散到小茶几上、地毯上,有几张飞进沙发底下的缝里。
她指着颤颤巍巍快要散架的书,“这谁的书,前面几页我撕坏了。”
话音刚落,贺雨行指着拼机甲的谭恩祺,义正词严道:“他的。”
谭恩祺手一滞,机甲零件从他手里掉下来,掉到说明书上的样品展示图,看见那是本什么书后,他眼底略带着几分寒意,这寒意在面对贺雨行时更加凛冽。
“净学点不三不四的东西,照上面写的追人,那得追到猴年马月去。”石岩意味深长地看一眼谭恩祺。
“对,”贺雨行接腔,“不能什么书都看,你这个年纪该学点好。”
谭恩祺面不改色,淡淡地看贺雨行一眼,“知道了。”
待石岩离开,贺雨行一改语重心长的态度,一只手摊在谭恩祺脸前头,“书拿来。”
“确实,这书不是什么好书。”
他拿在手里掂量两下,下一秒撕成方方正正的纸片,小片撕成碎片,他像理牌那样摆整齐,一沓残书挑衅似的放在贺雨行手心。
他扭头就走,不留给贺雨行一个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