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冬站不起来,链子是沈嘉煜临时钉在地上的,且故意留很短,让他只能坐或躺。
沈嘉煜在方晓冬面前来回地慢慢踱步,神态悠闲,笑了下:“方晓冬,既然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那我只能以这种方式留着你了,你乖一点,我心情好,就拉你出去放放风,你说怎么样?”
不怎么样,禽兽。
方晓冬闭上眼睛,不搭理他,心里骂他。
沈嘉煜笑容凝滞,面上极冷,他最讨厌方晓冬这副眼里完全没有他的态度,他蹲下身子掰过来方晓冬的脸,呵气如霜:“说话!”
他手劲极大,捏得方晓冬下颚生疼,眉目间露出痛苦之色,迫不得已睁开眼睛,一层湿润蒙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瞳孔上。
“方晓冬,你心里是不是在想谁会来救你?”沈嘉煜伸手抚摸他的头发,笑道,“那你希望可要落空了,秦霄华的酒厂出事了,等他失去青龙老大的位置,还拿什么来护着你呢?”
方晓冬终于舍得跟他说话,只是他抬着一双带有重量的锁链,手语动作不太流畅:“他出了什么事?”
沈嘉煜说:“想知道?那你就让我高兴些。”
方晓冬看了他一会儿,又闭上眼睛了。
沈嘉煜摸他冰凉的脸说:“在这里待一夜,你会冻死。”
方晓冬眼皮微颤,咬紧牙关,仍然不理会他,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沈嘉煜轻呵,站起来说:“冥顽不灵,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只要你安分守己地留在我身边,我让你出来。”
沈嘉煜走后,方晓冬睁开眼,看了一会儿地面,忽然把脸埋进膝盖,双肩微微耸动,强忍的泪水终于泛滥,流满双颊,他的围巾也被沈嘉煜扔了,冷得他发抖。
说什么宁可一死,心里却怕极了,他才不想死。
地下室昏暗无光,方晓冬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这里和冰窖没差多少,他冷得一会儿坐,一会儿躺,不止后背,连肩上的旧伤都开始隐隐作痛。
冷了一会儿,他又开始热了,冷热交替着,真要把人折磨死。
沈嘉煜一直没离开卧室,他就坐在书桌后的椅子里,一坐就是大半天,他把窗户大开着,寒风吹着雪片涌进来,他的身子几乎凉透,手指甲冻成青紫色。
他动了动僵硬的手腕,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沈嘉煜慢慢起身,合上窗子,阻隔风雪后,屋子里慢慢恢复温暖,然而他的心,似乎怎么也不能恢复如初了。
回到地下室后,方晓冬已经昏了过去,沈嘉煜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蜷成一个团的人,心道,狠点心,杀了方晓冬。
或者,放了他。
可是这两个选择,在他心里这么一转,他一个都不能说服自己答应。
杀了,不舍。
放了,不甘。
他最后想,算了,就这么着吧,他囚着他,囚一辈子,能日日看见他就是最好的结果。
沈嘉煜用钥匙打开方晓冬手腕上的锁链,把人抱了出去,喊医生来给人退烧。
大半夜,风雪交加,医生很难喊到,等了半个多钟头,沈嘉煜趁这段时间给方晓冬背上重新上了一次药,方晓冬都开始病得直流泪了,医生才冒雪匆匆赶来。
又是忙活一个钟头,沈嘉煜付了双倍诊金,让医生承诺守口如瓶。
医生走后,沈嘉煜反反复复查看方晓冬的体温,直到不再那么烫后,才松口气,外衣脱了,抱着人一起睡。
也不知道方晓冬梦见了什么,哭得厉害,泪水顺着他的眼缝滑出来,沈嘉煜拍着他的手,哄了大半夜,也没把人哄好,反而越来越闹腾。
大概是因为听见的声音是沈嘉煜的,他抵触得厉害。
沈嘉煜按着他,在他耳边威胁:“再不老实,我就上了你。”
这句话估计起到了作用,方晓冬不挣扎了,只是身子抖得厉害,缩成一团,努力远离那个威胁他的人。
沈嘉煜把他捞回来,他就往后挪,来来回回,被窝里的热气全没了。
沈嘉煜没见过这么顽固的人,哄不行,威胁也不行,好话赖话用了个遍,简直气得他头疼。
方晓冬醒来时,眼前依旧昏昏暗暗,头顶还是那个坚硬的石泥顶,他还在地下室里。
只不过他身下多了张毛茸茸的兽皮毯,身上也盖着一张鸭绒被。
方晓冬坐起来后,把毯子裹紧些,一点风都不让进去,他靠在墙壁上,愣愣地发呆,头没昨晚疼得那么厉害了,但是眼睛疼,跟针扎了似的难受,嘴里还有些苦涩的药味。
沈嘉煜下来后,就看见方晓冬裹成一个大棉团靠在墙边,只露一个脑袋搁在被沿上,两只哭了一夜的眼睛又红又肿,呆呆地望着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