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冬正坐在软椅里,吃一碗跟厨房要来的红豆小汤圆,黑芝麻馅儿的,一口一个。
沈嘉煜掀开帘子后看见方晓冬这样一副怡然自得的画面,竟愣了下。
方晓冬身上穿的是铺子里现买的长衫,领子冒出一圈灰色兔绒,簇拥着小下巴,衬得人那张脸越发清雅明朗,黑宝石的眼睛往人身上微微一掀,沈嘉煜都忘了自己来的目的了。
方晓冬懒洋洋地看他一眼,继续吃自己的小汤圆。
沈嘉煜把刚才心里的那点旖旎收敛起来,冷笑着过去:“你倒是会享受,真把这里当你自己家了?”
方晓冬闻言,把白瓷勺子往碗里一放,放下碗,比划道:“是你非让我来,现在又想让我走了?那好,就请你别让佣人拦着我,我绝不会厚脸皮留在这里。”
沈嘉煜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说:“瞧你急的,我不过说说而已。”
其实沈嘉煜心里挺美的,一回家,就看见这么个美妙的人物待在自己屋子里,安安生生地吃着东西,还真有一种此生没有过的温暖体验。
只不过他不能给方晓冬好脸色看,否则人一旦蹬鼻子上脸,就要得寸进尺了。
方晓冬把他提前写好的话给沈嘉煜看:“你承诺过的事情,什么时候才能兑现?如果你做不到,不想做,告诉我,我不会逼你,就当我们的约定作废。我离开沈家,我们各走各路。”
沈嘉煜看完后一掌把本子扣在桌上,轻呵道:“方晓冬,你当我傻子?秦霄华给我捅出那么大的麻烦,我还能给他好?你未免太天真。”
方晓冬面不改色地比划:“他做的,那是他的事,和我们约定的不相干,我又没有给你使绊子,你凭什么单方面毁约?”
沈嘉煜双眸寒厉:“你这嘴虽然不会说话,倒是能气人。我要是把你这手指一根一根全砍了,你不能手语,也不能写字,我看你还怎么狡辩。”
方晓冬浑身微不可察一抖,面上努力镇定。
沈嘉煜不是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方晓冬劝自己还是不要太过火,到时惹恼了人,赔进去自己就算了,还进行不了自己的计划,帮不到秦霄华。
沈嘉煜见方晓冬闷着脸,放在腿上的手隐隐成拳,觉得自己的话把人吓到了,于是更火上加火地恐吓:“你最好安分一些,被我抓到什么尾巴,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把人唬够了,沈嘉煜痛快完,心里又开始觉得不舒服,脸色不大好看地坐在那里,也开始沉默。
方晓冬低头挠着手指,屋里静寂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在本子上写了句话,推到沈嘉煜那边:“你总得让我出门吧,我想出去逛逛。”
方晓冬垂着脸,长长的睫毛掩住那一双明亮的眼,恹恹郁郁,看起来极可怜。
“外面有什么可逛的?世道这么乱,你这么白白嫩嫩,出去就要被人掳去卖了当不值钱的黑人力。”沈嘉煜寒着脸教训他。
方晓冬听后,放在本子上的手指头动了动,抠捏着纸张边沿,眉头微蹙,沉默着。
沈嘉煜告诉自己,方晓冬是在故意装可怜,博取他的同情心,自己可不能心软。
更严厉的话在嘴里转了好几遭,出口的却是:“行了,说你两句还要掉上泪了,出去可以,跟管家报备,让人跟着。”
方晓冬好像有点不情愿的样子,比划道:“可以不让人跟吗?”
沈嘉煜狠狠一拍桌子道:“信不信你连这屋子都出不去?”
方晓冬收回瑟瑟缩缩的手指,站起来:“不行就不行,发什么火?我想睡了,请你出去吧。”说完,拿着本子往内室走。
沈嘉煜没动弹,坐在那里生闷气,看了几眼方晓冬背影,心道自己还是对方晓冬太宽容了,就该不答应的!
好不容易把人弄到家里来了,却只能看,碰不得,这也就罢了,主卧还不能睡,岂有此理。
沈嘉煜越想越不能克制,起来就往屋里走,对正在铺被子的方晓冬宣布:“今晚我要在这里睡。”
方晓冬看着沈嘉煜那张不容置喙的冷峻面容,直起腰,想了想,比划道:“好吧。”
沈嘉煜却愣了,可能没料到方晓冬答应得这么爽快,心里才刚大喜几秒,方晓冬就继续比划:“那我去其他房间睡。”
方晓冬从衣屏架上拿着他的外套就要出去,被沈嘉煜狠狠一瞪:“给我在这儿睡!”
方晓冬看他一眼,然后摇头:“不行的。”
沈嘉煜眸色沉邃:“方晓冬,你别当了我的人却还故作矜持,既然来了沈家,就给我安下你的心。”
方晓冬还是摇头,然后去桌上拿出一张宣纸,展开来送到沈嘉煜面前。
沈嘉煜看着纸上那个墨水脑袋和“安岁”二字,额筋突突跳,骂他:“你有病?还留着?”
方晓冬比划道:“他九泉之下如果知道你喜新厌旧,忘记他,会难过的。最起码,你得等他头一年过去了,投了胎,再考虑和我的事。”
沈嘉煜一脸懵:“这到底和安岁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还得等他头年丧期?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方晓冬狐疑:“他不是你的恋人吗?”
沈嘉煜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