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保养得极好,肌肤白皙光润,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华,气质温婉沉静,让人一时难以准確判断她的具体年龄。
崔小七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难道……这就是裴寂的娘亲?
她悄然侧过头,紧张地望向裴寂的侧脸。
裴寂的表情依旧是一片深潭般的平静,连眼睫都未曾颤动一下。
那老头站稳后,有些懊恼地拂开女子的手,动作间带著点孩子气的执拗。
他径直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了下来,好似到了自己家一样,一点也不见外。
“珩儿!我是你外祖父,沈知砚!外祖父这些年,从未相信过你死了!一直派人四处找你啊!好不容易得了点蛛丝马跡,没想到……没想到竟被裴家那些下九流的玩意儿抢先一步,跑来找你!”
他一边说,一边嫌弃地撇著嘴,对裴氏的不屑与厌恶。
崔小七瞧著这老头直爽又护短的样子,心里那点紧张莫名消散了大半,反而觉得这老头接地气得很,似乎……蛮好相处的?
然而,下一秒,沈知砚情绪骤然爆发。他看著裴寂那张酷似女儿却冰冷疏离的脸,想到这些年杳无音讯、想到他可能经歷的种种磨难…
他竟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毫无形象地“哇”一声哭了出来,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
“我的珩儿啊……我的乖孙孙……你受苦了!你受了太多的苦啊!外祖父……外祖父这一来就不走了!就守著你!陪著你!哪儿也不去了!呜呜呜……”
这突如其来的、震天响的嚎哭,充满了纯粹的心疼和赤诚的悔意,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突兀又……心酸。
“砰!”
裴寂手中那杯一直端著的茶盏,掷在桌面上!
瞬间打断了沈万山悲慟的哭嚎。
裴寂这才缓缓抬起眼,那目光不再是之前的无波无澜,而是如出鞘的利刃,直直刺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沈知砚。
沈知砚被他这冰冷眼神看得猛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哭嗝,声音顿住。
他瞪圆了眼睛,看著眼前气势迫人、戾气隱现的外孙,心头一凛:乖乖,这传言不虚啊!这冷麵煞神的模样,確实怪嚇人的。
可转念一想,他眼里闪过心疼,这么多年,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他不这样,恐怕早就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吧?
能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这样……也好!这样……才能护住自己!
崔小七看著沈老头被嚇得打嗝、又努力自我开解的滑稽表情,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只能拼命抿著唇。
沈知砚深吸几口气,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试探:
“乖……乖孙孙……”他咽了口唾沫,“外祖父……外祖父这次来,不光是认亲,还……还带了要紧事!你……你体內的蛊虫……”
他一边说,一边紧张地观察著裴寂的脸色,“我……我费了好大功夫,终於找到了苗疆隱世的一位蛊女!本事大得很!外祖父……外祖父想请她来,为你瞧瞧?兴许……兴许有法子呢?”
“蛊虫?!”
崔小七失声惊呼出来,握著裴寂的手猛地收紧,指甲甚至无意识地掐进了他的掌心!
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裴寂,惊骇、痛楚——蛊虫?
那不是只在电视剧里才有的、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吗?
身体里有虫子爬来爬去……啃噬血肉……那该是怎样的痛苦?
可他……他竟从未提起过!一丝一毫都未曾透露!
一直如冰雕般冷漠的裴寂,在听到“蛊虫”二字的瞬间,眼皮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