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丟脸,纯属大人给的。
“怎么在府外等我?”裴寂关切的声音在崔小七头顶响起,带著明晃晃的责备和心疼。
他垂眸,看著她冻得通红的小脸和鼻尖,还有睫毛上凝结的细小霜,眉头蹙起。
立刻解下自己还带著体温的玄色大氅,不由分说地將她严严实实裹住,又仔细系好带子。
崔小七瞬间被裹成了一个厚实的“蚕宝宝”,肩上压著两件沉甸甸的大氅(还有她自己那件呀——),重量让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她仰起头,被霜缀得湿漉漉的长睫毛忽闪两下,“你……还好吧?”
裴寂:……难不成是城內关於他的流言?
她竟是为这个守在这里!
崔小七:……看他这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难道是她想多了?白担心一场!
这傢伙还真是对流言无动於衷。
裴寂掠过这个话题,只是抬手,將她大氅宽大的帽檐仔细拉下,遮住风雪。然后长臂一伸,揽住她的肩,拥著她转身,朝著府內走去。
俩人身后,秋风和落叶互相搀扶著,一边“哎呦哎呦”地揉著腰背胳膊,一边哼哼唧唧地跟了上来。
秋风齜著牙,故意大声对落叶说:“哎哟,我这腰怕是要断了,这要是再骑马顛簸回去,后半辈子可就废了……”
落叶心领神会,声音拔得更高,带著浮夸的悲戚:“可不是嘛!腰要是真断了,以后討了娘子,岂不是让人家守活寡?造孽啊!”
“哎哟喂,那可不成!大人,您看……要不属下们今晚就在您府上將就一宿?实在是……行动不便啊!”
两人眼神交匯,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大人平时总以府內清净为由,不让他们留宿,这次受伤,理由可是现成的!
裴寂没有拒绝,也没有……
第二日,破晓时分,裴寂已然清醒沐浴更衣,准备上早朝。
一阵急促却异常规律的脚脚步声伴著夜色,由远及近,停在廊檐下。
紧接著,隔壁屋子传来压著极低的声音稟告,“大人,皇宫传来圣旨,已到裴府。”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一条缝,崔小七睡眼惺忪地探出半个小脑袋。
她揉了揉眼睛,便瞧见秋风和落叶二人,如同两尊门神般,面色凝重地侍立在廊檐的阴影下,周身散发著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裴寂推门而出,那身赤红蟒服瞬间牢牢吸住崔小七的目光。
长身玉立,肩宽腰窄,蟒纹盘踞,在灯笼晕红的光线下,竟格外鲜艷张扬、近乎妖异的俊美与威严。
这是崔小七第一次见他穿这身上朝的蟒袍官服。
脑海里搜颳了一圈形容美貌的词语,结果词穷只蹦出一句话——真他娘的好看!
对上裴寂调笑的目光,这才回神,低问道,“什么圣旨?”
眸子里闪著好奇,“我能去不?”
一阵寒风打著旋儿吹过庭院,捲起几片枯叶,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寂寥的沉默。
答案不言而喻——不能!
裴寂的目光看向已经开始蒙亮的天,又落回她那张带著困意的小脸上,深邃的眼底掠过柔光。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