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希望有了这个“义子”的羈绊,自己往后的岁月,能少些蚀骨的寂寥。
这个孩子,正是眼前的裴寂!
裴威海教导他、保护他,看著他在这波譎云诡、步步杀机的宫廷里,从最卑微的角落,一步步踩著荆棘与尸骨,爬到如今权倾朝野、令人闻风丧胆的位置。
这份父子情,虽无血脉相连,却早已刻进他的骨髓,融入了他的生命。
“寂儿……”裴威海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宫闈浸染多年的谨慎。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座门窗禁闭的寢殿,帝王心思就如同黑夜莫测。
“义父……”裴寂看著裴威海,神色难得地温润起来。
“陛下……已经歇下了。”
短短几个字,足以让裴寂瞭然。
即使他裴威海侍奉同武帝二十余载,自詡揣摩圣意颇有心得,此刻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同武帝对他的寂儿,已然生出了疑忌。
天子生疑,祸患將至!
风暴已在酝酿。
裴威海抬手,轻轻拍落裴寂肩膀上的积雪,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问,“坊间……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关於你身世的……可是真的?”
秋风和落叶闻言,瞳孔猛地一缩!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这流言竟半日功夫,传进深宫內。
就连皇上都知晓。
他们看向裴寂挺拔却沉默的背影,又看向紧闭的寢宫大门,心头像是压上了石头。
裴氏族人不入宫,不为臣,这也是皇族和裴氏一族的默契。
而大人如今的身份……
打破了默契,站在对立面。
同武帝宣召,却让他们在寒风中苦等三个时辰未见。
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號。
如今,连裴总管都亲自来问……
秋风只觉得双腿麻木得如同两根冰柱,连舌尖都麻得像是嚼了一大把椒,麻涩难言。
裴寂迎著裴威海的目光,“是真的”。
裴威海道,“回去吧~”
裴寂点头,转身融入夜色中,秋风落叶强忍著麻木刺痛,瘸瘸拐拐的跟上。
裴威海久久佇立,凝望著裴寂消失的方向。
一声极低、极幽的嘆息,消散在凛冽的寒风里。
他缓缓转身,目光投向宫殿飞檐之上那些镇瓦螭吻。
若真龙之怒喷薄而出,……他这把老骨头,定会挡在寂儿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