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七拥被坐起身,晨曦透过窗纸,在门上映出两道熟悉的身影轮廓——不用问,定是大力和青禾。
“大力,猫猫怎么了?”她扬声问道。
猫猫是她给猎豹隨口起的名字。
嗯,这名字显然遭到了当事豹的强烈抗议(每次听到都发出不满的嘶吼)。
可惜抗议无效。
“夫人,是江公子在逗猫猫玩呢~”大力无奈传道。
这江大人一来宅邸,第一件事儿就是逗猫猫,猫猫叫得越凶,他越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癖好!
崔小七挑眉,这位江大人当官当得如此隨性不羈,倒也是京城独一份了。“你俩进来吧。”
房门被推开,清晨的寒气隨著大力一同涌入。
她手中提著双喜刚送来的早膳食盒,利落地放在桌上,一一摆开精致的碗碟。
青禾则端著一盆热气腾腾的温水紧隨其后。
崔小七的目光在屋內逡巡一圈,那句关於裴寂昨夜去向的问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分寸感得有!边界感也得有!
快速洗漱后,桌前坐下,她舀起一个小餛飩,吸入口中。
就在这时,一抹鲜亮的红色斜倚在了门框上。
江鱼儿不知何时晃了过来,拖长调子问:“昨日答应我的事儿,没忘吧?”
崔小七嘴里含著餛飩,含糊地“嗯?”了一声,眼神透著一丝茫然。
江鱼儿瞬间站直了身体,一脸“你逗我玩呢”的夸张表情,双手一摊:“不是吧?这才隔了一宿……”他正要痛心疾首地提醒。
“啊!想起来了!”崔小七突然想起来了,餛飩块块嚼了几下咽下,“找人钓鱼是吧?这样,你先去护城河边等著,我去寻人,咱们河边碰头。”
江鱼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行!一会见。”话音未落,那抹张扬的红色已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廊下。
匆匆用过早饭,崔小七便带著大力和青禾,坐上马车直奔城外的苟家村。
苟家村不大,拢共三十来户人家。
马车刚驶进村口,竟巧遇了正套好牛车、准备进城的苟发財。
崔小七心中一喜——这可真是瞌睡遇上枕头!
她正愁不知苟老爷子的姓名,村里这个年纪的老爷子可不少,那就先打问苟富贵。
“苟大哥,”她撩开车帘,扬声招呼,“苟富贵家怎么走?能帮忙指个路吗?”
苟发財粗黑的眉毛疑惑地一拧。
找富贵儿?她们能有什么交集?心里嘀咕著,粗糙的大手还是老实地指向村尾:“喏,最后头那家独门小院就是,这是时候一准在家。”
“多谢苟大哥!”崔小七道了谢,大力一抖韁绳,马车便朝著村尾驶去。
苟发財望著远去的马车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车上同去城里的两位大婶笑著打趣:“哟,发財,看傻眼了?这漂亮姑娘把你魂儿勾走了?”
旁边坐著的另一个村民也发出善意的鬨笑。
苟发財黝黑的脸上有些掛不住,没理会调侃,只闷头“驾”了一声,手中鞭子甩得格外响。
牛车猛地加速,顛簸著衝上土路,把车上的三人晃得东倒西歪,惊呼连连。
马车很快停在了村尾一处安静的小院外。
苟富贵带著崔小七穿过几户人家,找到了苟老爷子的住处。
路上閒聊几句,崔小七才得知,苟老爷子是个孤寡老人,唯一的儿子多年前战死沙场,再也没能回来。
她心头微涩,这才恍然明白,那日老爷子答应卖鱼给她,不仅仅是因为价格,更因家中都有一位上了战场,却再也回不来的家人。
马车停稳,透过低矮的篱笆墙,只见苟老爷子正蹲在屋檐下,吧嗒吧嗒抽著旱菸,看著空荡荡的鱼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