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手忙脚乱地从仁明殿偏殿出来,直奔垂拱殿而去。
他脚步匆匆,心里乱成一团,丽妃还横在床榻上呢,陛下和贵妃却双双不见踪影,既没人下令处置,也没人敢擅自做主。
他一个奴才,哪敢妄动?
他一路小跑著往垂拱殿赶,心里盘算著得赶紧寻到陛下,至少得討个准话。
可刚迈进垂拱殿的院门,就瞧见阿乔和卫驍直挺挺地站在院中,神色凝重。
德安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凑到卫驍身旁,压低声音问,“卫统领,这是咋了?”
卫驍的目光一直紧紧锁著殿门,一眨不眨,“娘娘进去有一刻钟了。”
德安眼皮一跳,又瞥了眼阿乔,只见她眉头紧锁,手指正不安地绞著衣角。
他顿时明白了,眼下这情形,谁进去都是找死。
德安只好跟在一旁等著,几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发出声音。
许久后,殿內依旧静得嚇人,连一丝声响都听不见,德安甚至开始怀疑,陛下和贵妃到底在不在里头?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殿门终於“吱呀”一声打开了。
微末独自走了出来,身后黑漆漆的,像一张吞人的大口。
阿乔立刻迎了上去,“娘娘?”
卫驍也紧跟两步,目光闪过一瞬间的关切。
德安仔细一瞧,贵妃的眼眶似乎有些泛红,可再一眨眼,那点痕跡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微末淡淡开口,“无事,先回去吧。”
她抬脚便走,阿乔和卫驍一左一右的无声跟在后面,可刚走出几步,微末忽然顿住,背对著德安说道,
“德安公公,陛下不喜甜。”
德安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她继续道,“夜里风凉,记得提醒他添衣。还有……案上的摺子,別堆得太满,他看久了眼睛会疼。”
这话听著寻常,却莫名让人心头一紧。德安张了张嘴,喉咙发乾,“娘娘放心,奴才记下了。”
微末没再说话,径直离开。
德安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心里莫名发慌,贵妃这话,怎么听著……像是在交代后事?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赶紧转身往垂拱殿內走去。
刚踏入殿门,便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殿內烛火未燃,唯有几缕微光透过窗欞,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影。
“陛下?”德安试探著唤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內迴荡,却无人应答。
他壮著胆子往里走,终於在內殿的御案前看到了那道身影。
帝王背对著他,一动不动地站著,手中似乎握著什么东西。
德安小心翼翼地靠近,这才看清,陛下手中攥著的,竟是一枚已经碎裂的镇尺,锋利的边缘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正顺著指缝缓缓滴落。
“陛下!您的手……”德安惊呼一声,慌忙上前。
赵晏却恍若未闻,只是静静盯著掌心的鲜血,声音低哑得不像样子,“她要走了。”
德安听得云里雾里,却不敢多问,只能颤声道,“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不必。”皇帝缓缓收回手掌,任由鲜血渗出,语气冰冷而平静,“她狠得下心,朕却狠不下。”
德安后背一凉,將头压得更低,大气都不敢喘。
赵晏闭了闭眼,再开口时,语气已恢復平静,却透著不容置疑的冷硬,“传旨,將清阳公主在江南的行宫收拾出来,再调一队禁军过去值守。”
他顿了顿,“贵妃……身子不適,要去江南疗养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