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安赶紧跟上,急切间似踩断一根埋在雪层里的枯枝,“陛、陛下驾到——!”
孟令仪本还愣在原地,忽而听到通传声心里一惊,丽妃才走,陛下竟真的来了?
她慌忙提起裙摆迎出內殿,“嬪妾参见陛下。”
不知是紧张还是冷的,帝王周身散发出的冷意冻得她直打牙。
“起来吧。”
赵晏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自顾坐在了桌案边。
孟令仪就著宫女的力道起身,瞥见帝王手边凉透的茶盏,急忙说道,“五福,快去给陛下沏壶新茶来。”
她听出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
赵晏修长的手指轻轻敲著桌案,一下一下的声响在殿內十分清晰。孟令仪站在一旁,只觉每一声都似敲在她心上。
她偷偷抬眼瞧了瞧赵晏侧脸,发现帝王神色淡漠,目光始终没有看向她。
不知陛下有没有看到丽妃离去?或是两人方才在殿外撞了个正著?陛下这样不说话,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宸妃今日与朕说,你要出宫探病?”
孟令仪正低著头胡思乱想,忽听帝王平静地开口,她心头一跳,索性跪了下去,泪盈於睫。
“回陛下,嬪妾自幼父母双亡,是祖父母一手將嬪妾拉扯长大的。如今祖父病重,嬪妾实在担心……”
她故意哽咽著,掩盖自己因紧张而颤抖的声线。
赵晏淡淡嗯了一声,目光终於落在她身上,“周济安去瞧过,阁老气血两亏,静养一阵子便无事了,你不必过於忧心。”
孟令仪只道赵晏这是不打算放她出宫,此刻倒是当真哭了起来,一个头就叩在了地上,
“求陛下开恩,祖父他有旧疾,此番又是因掛念嬪妾才如此,若嬪妾能去看看他老人家,祖父定能好得快些,嬪妾才不至日夜忧心。”
头顶许久没有声音传来,直到孟令仪觉得无望了,赵晏才徐徐开口,“带几个隨从?”
“就…就带五福一个。”
殿內又陷入沉默,五福端著新茶进来,轻手轻脚放在桌案上,又悄悄退了出去。
“辰时出宫,四个时辰为限,朕派禁军护送你。”
孟令仪一喜,忙直起身子,“嬪妾谢陛下隆恩!”
“起来吧。”赵晏放下茶盏,“別忘了时辰。”
“嬪妾谨记。”孟令仪站起身,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明日禁军隨行,王府旧居她便不能亲自去了。
这个念头刚起,她就发现帝王目光忽然变得锐利,嚇得她连忙又低下头,生怕被看穿心思。
“朕乏了,歇吧。”
赵晏突然说道,自顾起身便往內殿走去。
孟令仪一愣,她原以为陛下问过话后便会离去,没想到竟要留宿。
她忍不住想,丽妃方才说什么自己尚未破身,果然是骗她的吧。
她连忙跟上,却见德安已经上前替帝王更衣,伸出去的手微僵,只好訕訕地退去一旁。
德安轻手轻脚地给赵晏掖好被角,转身对乖顺立在一旁的孟令仪躬了躬身,“小主也该就寢了,奴才再给您多加两盆炭火取暖。”
说罢就指了指床榻下方的位置。
孟令仪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德安,他这是要自己睡在地上?